红。
将军府的大门边,华衣妇人忧心忡忡,对一边的男人抱怨道:“难道我们的女儿真要去当大夫?爹也真是的,从小教小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前几年还带着她满天下到处跑,你也不拦着点。”
男人宽慰地拍拍妻子的肩:“爹一身医术天下都是知道的,他盼着能传下去,却偏偏生了我这个爱武不爱医的儿子,小离算是圆了他一桩心事吧。”
妇人不满:“可小离是我们将军府的小姐,金玉之身,天天照料些杂七杂八的人,丢身份不说,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男人沉默。
“夏姑娘,我这病是不是治不好了?”一脸憔悴的大娘颤颤问。
“不会的,大娘。”夏未离仔细把着大娘的脉,暗自惊讶,她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样的症状。
“可是其他大夫都说治不了,我还是回家让儿子准备后事吧。”大娘抹着泪。
“大娘,你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找出药方。”
送走大娘后,夏未离一头扎进了浩如烟海的医书里,废寝忘食地寻找着与那病有关的蛛丝马迹。夜深人静时,她从书里抬起头,会下意识地听窗外的声音,哎,要是爷爷现在在旁边就好了。
第三天,她焦急得坐立不安,终于在傍晚时在一个偏方上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只是……审视着这闻所未闻的方子,夏未离有些不放心,这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思考良久的结果是,她决定试药,像爷爷常做的那样。这方上的配药都没什么毒性,像藜芦和丹参什么的,应该不会出事。
下定决心后,夏未离从家中库房找齐了药,按方上的用量配好,闻了闻,嗯,还挺香,她有些忐忑地仰头喝了几口。
剧痛袭来时她才惊觉不妙。
“小离!”这是爹娘惊惶地喊声。
“叮咛,叮咛……”是爷爷来了?夏未离想睁开眼,然而眼前疯狂蔓延的黑暗转瞬将她拉入深渊。
爷爷,小离这次不能跑过去迎你了。
夏将军家变天了。进出的人都是一脸愁云惨淡。
夏小姐有七天没有露面了。
夏府精致的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药味和压抑的沉默。白发白须的老人正凝神给床上的少女施针,华衣妇人与男人在一边候着,妇人坐得端正,但放在腿上的手已将衣服揉得不成样子,肿胀双眼熬得通红。
老人每施一针,气氛便凝重一分。安静得连换针时的细微声响都听得清晰。
老人收回了最后一针,没有说话。
“爹,怎麽样了?”
老人缓缓摇摇头。男人顿住,妇人嚯地站起了身,修得整齐的指甲掐进肉里,憔悴的脸上透出一股歇斯底里:“摇头是什么意思?小离她都躺了七天了!爹你不是鬼医吗?连你都摇头那还要谁治得好!”
男人示意她别说了,妇人却恍若未见,尖利的声音里透出股恨意:“是你从小教小离医术,是你让她从千金小姐变成个大夫,因为你她才会去试药!那你现在把她救醒啊!小离那么喜欢你,把她救醒啊!因为你她才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妇人哽咽着停住,捂着脸哭了出来,双肩剧烈颤抖着。
男人将妇人搂进怀里,低声问:“爹,真的……救不了吗?”
“不会的……”老人喃喃着,脸隐在床幔的阴影里,满是皱纹的眼无力地垂下,像是一瞬苍老了十岁。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激动地站起身。
“琉璃花!小离等着,爷爷去给你采琉璃花!”
老人匆忙离开,急切得像是奔向最后的曙光。
“叮咛,叮咛……”
夏未离渐渐从黑暗里找回意识,眼皮还有些重。
她恍惚听见一个含着怨愤的声音:“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娘的声音。娘在跟谁说话?什么变成什么样子?
她终于睁开眼,骤然打来的光亮让她又闭了回去。意识还有些昏沉,身子却没有不适,甚至有种恍若新生的轻灵。她记得自己是因为试的药有问题而晕倒的,不知道晕了多久。
对了!大娘的病!夏未离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离!”妇人惊喜喊道,冲上来一把抱住她。
夏未离被娘脸上的憔悴惊住了,忙回抱住娘,待娘情绪平静下来后,她环顾四周,问道:“爷爷呢?”
“不知道。”妇人冷声道。
夏未离怔了下,乖巧应道:“哦。”她垂下眼暗自疑惑,她刚清醒时分明听到爷爷的铃铛声的,她难道不是爷爷治好的吗?但娘的脸色不好,还是不问了。
接下来几日,娘总要她在家里好好休息,她知道自己让娘担心了,也就乖乖听话。
娘对她管得紧,连房门都不怎么让出。而且她的医书全不见了,问起来丫头说是夫人让扔了,夏未离怔住,大概是试药让娘生气了?没关系,等娘气消了再找回来就好。
又过了几日,夏未离开始觉得哪里不对。
后院不知怎的,一直封着不让人进。
下人们看她的眼神似乎有点怪,爹娘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愁色。
爷爷一直没有出现,但她有时又恍惚听得到叮咛的铃铛声。
还有……
“小依,新镜子还没有来?”夏未离问丫鬟。前几天就说是碎了,过了这么多天也不见新的。不止是她的房间,府里其他的镜子也都不见了,总不能一夕之间全碎了吧?
“大……大概再过几日吧,小姐,夫人让你就在房里好好休息看看诗文,不要想其它的。”
夏未离蹙起眉,最近是怎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