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么极短的瞬间内,张封魔便已经感受到了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苦楚,身上每一处能够有感觉的神经,都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痛楚无比,他眼前开始出现重影,一滴滴冷汗不断地从额角伸头出来,他咬紧牙关,强撑着不让那火辣辣的疼痛直接让自己昏迷过去。张封魔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且剧烈,他一抬眼,正好看到了不远处双臂环胸,面色平静的藤井俊二,刚刚的一番交手,居然是连后者的呼吸都没有打乱,藤井俊二仍然古井无波得像一块冬天里的黑石,冰冷着,沉默着,泯然着。张封魔捂着胸口,感觉身体内一阵痛楚,经脉里似乎有无数的小刀子在割着自己,他知道这是藤井俊二先前如同瓢泼大雨般的攻势带来的损伤,那带着毒的小刀子已经完全损伤了自己的内腑,而他中的毒也渐渐发了,毒素侵蚀着他已经千疮百孔的五脏六腑,他膝盖破裂,右腿也快要站立不稳,面对着一脸平静的敌人,张封魔没有退意,有的,只是不甘与愤懑,自己拼了命也不能留住这个对手,拼了命,也不能再为军情六处做些事情。就在张封魔已经闭上眼睛准备等死的时候,藤井俊二却并没有继续穷追猛打,他看着用长刀支撑着身体,咬着牙齿直愣愣看着自己的张封魔,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怜悯,还有一丝,赞许与认同,仿佛从张封魔那倔强的独眼中,他看到了某种能够打动他内心的东西。藤井俊二收起了两柄暗哑无光的匕首,吹了声带着些许胜利者意味的得意口哨,紧接着化为一道黑影迅速离开了。张封魔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黑影,有心想要追击,但只迈了一步,就双腿一软,往地上像是插秧子一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当宁风儿循着地上的脚印还有斑驳的血迹来到这有些荒芜的密林边缘的时候,她没有来得及参加这场激斗,也没有想到军情六处里面最能打的张封魔会被打成这副狼狈的模样,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双眼无力地半开半闭着,只有那双浸满鲜血的手还执拗地握着那把血色长刀。宁风儿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看着一个身形瘦削,体态轻盈的身影洒脱的离开,几纵几合之后消失在黑夜之中,而张封魔,这位在沙场上浴血无数,被军情六处暗中传诵,凯歌凯泣的战神人物,此刻,却狼狈地就像一位酒后的醉鬼,无力,颓然,绝望地摔倒在大雪纷飞的土地之中,血迹渐渐被更大的风雪所淹没。“独眼!!独眼!你没事吧!”宁风儿一看张封魔这幅凄凄惨的模样,也没有去管那个诡异莫名的黑影,她一个箭步冲到了张封魔的旁边,一层雾气已经朦胧在了这位姑娘的眼睛里,一簇浓云身不由己地被风吹做一堆,遮住了本就不明亮的月光,唯一的光源也消失了,周遭立刻充满阴翳。宁风儿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一边不停地摇晃着张封魔的身体,宁风儿心里非常清楚,他要是这个时候睡过去,那就真的睡过去了,一阵风呼啦啦地吹了过去,宁风儿突然觉得自己微弱的体温是这样捉襟见肘,凉意依旧透过她的衣服直入肌理,激起从内到外的战栗。宁风儿的嗓子都有些嘶哑,她绝望地摇晃着张封魔,就在这个时候,宁风儿惊喜地发现,张封魔瘫软无力地手指略微动了动,紧接着,他的眼睫毛抖落了上面渐渐覆盖的冰雪,他虚弱地睁开了眼睛,哆哆嗦嗦地说道:“别,别摇了,你轻,你轻点,疼得很,你放心吧,死不了。”张封魔气喘吁吁靠在宁风儿的怀里,望着身上的一片片殷红,触目惊心的口子里甚至还能见到森森的白骨,他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头,感觉一阵辛辣感一直贯穿到胃部,“宁风儿,我没事的,都,都是些皮外伤,不过,不过还是要快些医治,对了,那个,那个刺客,在哪里?!”张封魔刚想要起身追击,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兀自苦笑了一声,“罢了。”说完这句话,张封魔双眼一闭就昏了过去,只是昏迷之前还用有些模糊却又倔强的眼光,看了一眼那名刺客逃遁的那个方向,雪,依然下着。流溢的光在画卷上慢慢铺开,沙漠,废墟,荆棘,血海,禁域,还有浓烈的血腥味道与漫天的厮杀狂喝。无数黑骑在远处来回驰骋。远处长河之上,一轮浑圆的血色落日,孤城城中,狼烟正直直刺向昏黄的天空,一个独眼,一柄血红色的长刀,刀锋所向,战无不克,那锋刃上森然的寒芒,似是要与那落日争辉。他费力地直起身来,刀尖的血不停地往下滴落着,他的胸口虽然在剧烈起伏,身上也是千疮百孔,但是那狠辣的独眼,却是直愣愣地看着远方,看着那些城垣周围的层层叠叠的尸山,没有一个人站起来,没有一个人还能与他并肩作战。唯有一面残破不堪的龙旗耷拉在城头,旗杆歪歪斜斜,几乎要断裂中折,但是上面的旗帜,却仍然飘扬着不朽的光辉,与那独眼中的瞳孔,汇成一片。咚咚咚,敌人进攻的鼙鼓响起,骨箭如飞蝗密集,剑刃出鞘的声音仿佛能把人的鼓膜给震破。这一次的冲杀,张封魔只剩下了自己一人,看着周围同伴被切割成块块血肉的尸体,他眼皮子略微调了调,不过,他没有退,他不能退,他的身后,是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是神州国不能被侵犯,不能被践踏的土地,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战斗到底!用自己手中的血红长刀,为神州国,划出一条道来!“这家伙不错,以后,就让他跟着我干吧。”刘青龙微眯着眼睛,远远地望着那孤单却又桀骜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抹赞许之色,“弱肉强食,能抵抗到这一步,足够了!留着他,我有大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