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远在咫尺,就是字面意思,看上去很远,实际上,不过咫尺之遥。本来钱风还觉得自己和那辆车保持了非常安全的错车距离,但是那车开的速度实在是有些快,以至于钱风前一秒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下一秒那车已经到了跟前,而且那车子非但不刹车,反而加速冲着钱风撞了过来,此时再要避让已经来不及了,钱风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面前那横冲直撞的呼啸野兽,放弃了猛打方向盘的念头,一脚把刹车踩到了底,自己的命虽然不值钱,但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他还是要管一管的,现在还是要保全住自己的小命。钱风虽然踩了刹车,但明显那个人就是冲着他的车来的,他只觉得车身巨震,耳畔一声巨响,安全气囊把他整个人往座椅上推去,钱风因为巨大的冲击力,眼前一黑,双臂一软,仿佛什么东西咔嚓断掉一般,五脏六腑都跟着翻了个跟头,似乎隐隐要从体内挣脱出来,与此同时,他的双腿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有一根针狠狠地挑破了他骨骼中密集的神经。钱风痛苦地发出了一阵呻吟,就在他意识模糊的时候,他感觉旁边有个人飞快地跑过来,迅速地伸手去拉他的车门,夏夜里浑浊的热风兜头涌了进来,钱风挣扎着微微睁开眼睛,瞳孔慢慢聚拢,模糊的人像逐渐清晰,他看清了那人的脸,但在下一秒,他整个人的心脏,像是猛地漏跳了半拍。“山本先生,您是来看钱先生的吗?”衣着正点的接待员客气地对着山本久一郎躬着身子,鼻尖却是微微渗出了汗水,此时天光乍泄,阳光挑弄着飘飘然的云层,隔着朦胧的雾气,映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温馨的光景却在男人的衬托下,透着说不出的森然。这是一家私人医院,依山傍海,显得非常文艺,进门的地方闻不到一点医院特有的药味和病人不自觉沾染的臭气,属于夕阳暮气的臭味,属于黄泉路上的臭气。整个医院被打扫的很干净,四下窗明几净,没有一丝灰尘,医院禁止吸烟,所以墙壁都不会因为烟气而显得突兀,美貌的接待员轻声细语,唯唯诺诺,旁边放着舒缓的海潮声和钢琴曲,让人心旷神怡,只觉得死之前在这里待过一阵子,到了黄泉路上也有吹嘘的资本了。山本久一郎没有说话,只是敲了敲那名接待员的桌子,未语先笑,眼神里却是透着一抹肃杀,“给我找一下橘右京医生,关于病人的情况,我问问他就行了。”前台知道面前这个家伙的身份,除了表面身份,自然就是后面那不能得罪的黑社会背景,她轻轻翻阅着橘右京医生的日程安排,一边翻,一边说道:“这个叫钱风的病人是昨天晚上住进来的,暂时抢救过来了,不过,还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现在病人应该还躺在重症区的10病房,橘右京医生还在做手术,要不?”“那我先去看看病人吧。”山本久一郎和和气气地对着面前的姑娘说着,此时的那位姑娘,被山本久一郎那如同豺狼般的眼神一瞪,立马就变成了个手足无措的僵尸,浑身紧绷地站在原地,涨红了脸,像是一具刚煮熟的僵尸。山本久一郎没有在意前台促狭的面部表情,很是自然地从前台的手里接过探视牌子,步履轻盈地朝着重症病房里面走去。重症区里住的,基本是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人,被插着呼吸管,或者陷入长时间的昏迷,总之,都发不出来任何声音,包括行走的脚步声,所以这里的重症区,有种独特的幽静,来往的医护人员步履匆匆,优哉游哉的山本久一郎,显得格格不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医生急急忙忙地从一个病房里面跑了出来,四处张望了半天,发现似乎没找到什么东西一下,有些惶然地站在原地,山本久一郎见到那有些莽撞的医生,眉头缓缓地隆起,把一只手缩成拳状,捂在嘴巴上轻咳了两声,那人顺着咳嗽声望了过来,看到了山本久一郎,冒冒失失地一拍脑门,然后便急火火地跑了过去。“山本先生,不好意思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我刚刚..”橘右京医生刚想要解释两句,却因为喘气而显得语无伦次,山本久一郎挥手制止了橘右京的聒噪,只是下巴微抬,露出了一个富有深意的笑容。橘右京心头一凛,他知道这位主子的脾性,便止住了阿谀奉承的腔调,有些僵硬地对着山本久一郎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领着后者朝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了过去。办公室里面,出人意料的,没有杂物文件的堆放,收拾得非常整齐,像是一个一居室的套房,非常有家庭氛围,墙上贴满了隔音材料,客厅正中间挂着一面照片墙,优美的田园与自然风光错落地陈列在那,充满了雅致的文艺气息,山本久一郎很自觉地躺在一张单人座沙发上,橘右京则是颇为恭敬地站在躬身站在后面,等待着前面那个男人开口说话。“人藏好了吗?”山本久一郎眼角一弯,并不客气的语调在房间里面回荡,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温度,就像是一块冷冰冰的大理石。“一切都按照山本先生的交代去做了,只是,那种地方的医疗条件,恐怕撑不了...”橘右京欲言又止,他不敢说得太多得罪了面前的这个家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既然知道这些秘密,那就必须要保守好自己的秘密,身为一个医生,他更是清楚,死人的嘴巴,是闭得最紧的道理。“撑不了也无所谓,反正那群家伙应该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了,这本来就是个套,死就死了,你不用心怀愧疚,对了,你等会儿去一趟乌鸦公馆,把你的报酬给领了。”山本久一郎随手理了理插在花瓶中的百合花,笑容从嘴角慢慢扩散,不经意地说道。听到“乌鸦公馆”四个字,橘右京的身体猛地僵住,脸上的血色潮水似的褪去,整个办公室里面,一时悄无声息。橘右京现在只有一种感觉,耳畔轰鸣作响,方才心里那一点被对方轻蔑态度激出来的烦躁好似一把导火的引线,一道惊雷从天而降,顺着那引线着起了燎原的大火,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话,“山本先生,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