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川剧,对里面那个白骨精的骨骼印象深刻,那是我童年的阴影,所以此刻突然见到,让我一下子没能忍住。
站着镇定了几秒以后,男青年在井口的位置往下张望,也看到了这具白骨。他也在上边阵阵大叫着,就好像他也在井下一样。我的眼睛突然从黑暗回到光明里,此刻才算将这具白骨看了个清楚,毫无疑问的是,它就是我猜测的那样,是被扔到经历的那个女鬼,我之所以确定,那是因为它的身上还能够看见红色的衣服,虽然已经非常残破,颜色也不再是鲜红色,但依旧可以区分。骨骼已经残缺了好多,头骨的右脸背对着我贴着井壁,两只手都高高举起,其中一只手从手掌部分开始,骨头已经残缺了。我稍微侧着身子去看白骨的正面,发现依旧没有了下颚骨,也不知道掉到了哪去。
而真正让我吃惊的,是这个白骨的姿势。从它的姿势来看,看上去不像是正常坠井的人的姿势,因为一般把人杀死后丢到井里,从井内的大小来看,是不足以让一个成年人翻身的。也就是说,要么脚下头上地丢下,要么头下脚上地丢。而当时井下无论有没有水,尸体都应该是一个倒在地上的姿势,断然不会出现眼前的这个骷髅这样,直立着身子,贴着墙壁,还高高举起了手。
于是我慢慢更加凑近了一点,此刻竟然发现,白骨另一只相对完好的手,指骨竟然是钩爪状,而指骨下的井壁上,还有几道深深的爪痕。这就是说,眼前的这个人,当时被推下井底的时候,其实还没有死,她一直在挣扎着想要逃出去,然而就在自己拼命挠着墙的时候,突然丢下来一把剪刀,那把伤害她的剪刀,接着大量泥沙倾倒而入,她的眼前和我刚才一样一片漆黑,接着头顶传来石块互相碰撞的声音,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是唯一的答案,我完全能确定,我联想的虽然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但绝对大致上差别不大。心里顿时有些愤怒,我看着手上拿着刚才摸到的那把剪刀,觉得眼前这个红衣女人实在太可怜,就算变成了恶鬼,从天理虽然不容,人情上我甚至站到了她的一边,因为如果换了别人这么对我,我也会疯狂地复仇,并且压制住对方,让其不得超生。
眼前的发现同时也证实了先前苏大爷的说法,村里人都说当时的出殡只是猫哭耗子,棺材里根本就是空的,此刻看来丝毫不假。红衣女子的死是一场蓄意的谋杀,被人霸占的身体没有要了她的命、被剪刀刺伤也没有要了她的命,那毫无人性的活埋,并毁尸灭迹,却要了她的命!
费劲千辛万苦,我终于找到了事实的真相。可当目的达成,我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我眼前看到的是一具人人死后都会变成的白骨,但它那缺失的下颚骨和断裂的手掌,以及井壁上的爪痕,似乎是在对我无声地控诉着一桩惨案。我相信无论这个女人生前做过什么,都不应该落得个如此下场,我和她非亲非故,知道她的存在竟然大部分都伴随着惊吓,然而此刻,我心里的愤怒却变成一种对她悲惨命运的遗憾,顿时之间,我鼻子一酸,竟然默默地哭了起来。
如果你要问我,我想我无法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哭,只是当时在井下,那个场面突然而至的时候,我根本就控制不住。和这个女人之间的交流,仅仅是凌晨时分,那一番人鬼殊途的对白。我是个理性的人,理性到我从不肯为陌生人流眼泪,鬼魂,更不可能。
也许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悲惨遭遇,恰好折射了当时那个草菅人命的岁月里,命运的不公和现实的残酷。弱者在面对强者的时候,除了委曲求全和死之外,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平稳了一下情绪,我冲着井口的男青年喊道,你把我的挎包给我扔下来,我需要一些我包里的东西。那家伙屁颠屁颠地去了,很快就把我的包给丢了下来。此刻我因为下滑的关系,距离井口大约已经有差不多五米多的距离,井壁湿滑,单靠我自己是完全没办法爬出去的。于是我在接到包之后,就让男青年去找根结实的绳子,或者同样用途的东西,待会好拉我上去。他对我说,绳子倒是有,可是为什么不现在拉你,而要待会?
我叹气一口,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轻声说道,我要给她送上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