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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暗涌(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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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等齐聚于此。//他站在道路正中,先是以意识波动开场,等心跳稳定下来之后,再换成高亢的语音语言:

    “四十九具坚韧个体,齐聚于此!坎梁之间,唯有这支力量最为凶悍!星月见证,我们必能全歼敌军,为部落的未来拨除阴霾!”

    各个战斗簇的反应,都显得有气无力。很多个体,尤其是负担较重的持盾新血已经累坏了,别说是用语音语言欢呼,就连意识波动都是虚弱无比。在这种情况下,指挥个体一般会进行意识投射,与部下直接分享自己的“昂扬战意”,但转译恩者跑不了远路,一具也没跟来,二之六也只能放弃传统方法,走一步算一步但尽人事罢了。

    值得欣慰的是,路上与二之六汇合的三位战阵中坚,此刻全部站在他的身边,无一中途离去。他们分担了指挥个体的大量工作,一面同各个战斗簇分享地狼肉干,一面用各种方式激励部下斗志。内颚——右——六之六尤其积极,他居然把收集的耕作者头皮串成项圈,夸张地炫耀给了所有战斗簇看,二之六虽然不喜欢这种低效的战利品收集方式,但也不得不承认,内右六之六的表演确实让不少年青个体得以放松——

    //抵抗已无意义。部落必须存续。望汝等即刻停止抵抗、抛弃兵器,在下列地点卸甲投降。重复,抵抗已无意义,部落必须存续,望汝等即刻停止抵抗……//

    无比熟悉的意识波动,突兀地闯进二之六心中。是特异体,不会有错,就是那具祸害全部落的特异体!这家伙被击败之后,意识一直断断续续,极可能成了耕作者的俘虏;然而,二之六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具活该喂蝼蛄的异常个体,居然会不知廉耻地投靠地表居民,反过来向生养自己的部落劝降!

    //立刻自杀,叛徒。在你新主人面前立刻自杀,叛徒!//

    二之六彻底愤怒了。他向特异体送去恶毒诅咒,同时把叛徒的劝降抛诸脑后,头顶上的菌丝根根胀大,向周围放出激烈的意识波动。不知为何,主窠巢的转译恩者并没有停止转播,无知的幼年个体更是鼓噪不停,但他已然顾不了这许多了。“休整中止!”他心急火燎地发出语音命令,然后把本已卸下的锐角攻盾,“咔嚓”一声重新扣回盾牌:

    “集合,立即集合!现在就发动进攻,随我一起,现在就开始进攻!!”

    六十息后,四十九具个体组成前后三阵,总计十五个战斗簇浩浩荡荡冲出树林。他们是部落最后的精锐,同时也是二之六仅存的依靠,在指挥个体与战阵中坚激励下,每个战斗簇都是士气高昂,但见一众地根之民翻越黄土山梁、踩碎板结黑壤,向着封锁主窠巢的耕作者军队,发起迅猛突击。

    没过多久,二之六便看到了敌人的踪影。那是一名孤零零的耕作者,就站在土茆顶上,他手持角弓头戴笠盔,一身皮甲虽然臃肿,但动作却非常敏捷。甫一发现地根之民,这名士兵立刻慌不迭地向后逃去,眨眼间便翻越棱线,消失在了视力难以触及的反斜面。

    这种诱敌深入的把戏,实在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不过,二之六短暂考虑之后,还是向那个山茆冲了过去。/走山坳,必然会遭到伏兵两面夹击,攻击另一边的土山,又要额外绕路。既然这样,那干脆就直接碾过去!反正我方兵力占优,土茆上面即便有埋伏,也要把他们全部吃掉!/

    这一次,二之六照例冲在最前面。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敌人集火射击、外甲处处崩裂的准备,可是,当他身先士卒越过棱线之后,眼前的景象却是大大出乎预料:

    山茆反斜面既没有耕作者士兵,更没有一齐抬起的黑洞洞铳口,向南望去,只能看到三具拒马一条浅壕,外带几个草草挖就、一眼就能瞧出不对的粗糙陷坑。黑乎乎的油渣布满地面,在东方那条青白光带映衬下,看起来活像巨蝼蛄养殖区的“堆粪角落”。

    正西方向,隔着山坳的另一座小土包,几名耕作者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手中的刀矛微微摇晃。南方远处,一支队伍显然是刚刚跑出阵地,身后后的烟尘都未消散,但他们瞅见地根之民以后,立刻来了个原地后转,用更快的速度重又跑了回去。

    耕作者的这幅狼狈模样,很像是诡计没有得逞。不过,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二之六根本懒得去想,他几下就把拒马推开,率领麾下个体绕开陷坑壕沟,继续向南突击。/都这种时候了,阴谋诡计毫无意义。冲上去把他们砍翻,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西面山包上的耕作者,向这边射来亮闪闪的火箭。南边阵地上的敌军主力,也用火铳试探着打了一轮。二之六对这些骚扰看都不看一眼,他一面奔跑一面用语音语言大声疾呼,每跑十五步,还会停下来为各个战斗簇加油鼓劲,帮助前、中、后三阵整理队形。铅弹蹭过头盔,在土茆上打出一缕轻烟;火箭擦过脚边,令满是油块的地面蹭蹭窜起焰苗,但二之六始终保持着节奏,将最后二百步的距离越缩越短。

    与二之六的冷静相比,耕作者指挥官明显有些着急。他先是把西面山包上的伏兵叫回阵地,接着又分出两组人手,一组冲前一组跑后不知道忙些什么,把防御阵地变得比训练场都热闹。但是,参战各方当中,耕作者并不是最慌乱的,这个称号不知为何但却非常不应该地,被主窠巢的留守个体戴到了菌冠上。

    特异体开始劝降后,主窠巢就乱了:成年个体各抒己见,谁也不肯让步;转译恩者疲于奔命,转播质量一泄千里;一半幼年个体茫然不知所措,另一半嚷嚷着要杀出洞外,全然不顾自身孱弱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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