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可真够傲的,他全程都是昂首挺胸直视前方,把满堂客人的目光直接无视,“锵锵锵”走的是虎虎生风。一幅细长白巾从他的圆筒帽后延垂下,招展飘荡,宛如胜利的旗幡。
“回回。”裴三省把吃空的罐子推到一边,从牙缝里迸出这两个字。他用狭长的细缝眼紧紧盯住那个西域来客,显得非常不友善:
“苏菲派的。”
“哦?”老板娘挑起一侧眉毛,对老兵的这句话颇感兴趣:
“这位——嗯,这位大哥,没想到你挺懂行么。我也是问了一大圈,才知道他信的是苏菲门。”
“那么,我们这位苏菲朋友,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黑熊”不无讽刺地作出评论。他打量着西域人挂在左腰的雅塔汗(yataghan)反曲钩刀,上身微微前倾,已经做好了鱼跃而起的准备。一把看上去就十分吓人的连斧手铳,不知不觉间已经滑到了右手边。那是把簧轮发火的精巧货色,而且药锅从来就没空过——
“咳咳!行了行了,没啥紧张的!”阿红大声清清嗓子,把本已变得紧张的气氛,强行扭了回来。“马默德在这儿住了五天了,规矩的很,”她从袖子里飞出块小手帕,顶在指尖上悠悠地转起了圈圈:
“他是戏班班头。要不然,你们以为雅间的胡乐是哪儿来的?”
“戏班?他?”赵栋成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他看着西域人在曲尺柜台东边跪地俯身,突然间觉得异常滑稽,“我老家也有回回,他们天天诵的经,倒是挺像唱歌。但是,戏班?”
“外国回回,肯定跟咱这边的不一样啦。”老板娘无所谓地笑笑,顺便又在“黑熊”的发卷上弹了一下:
“他领的那群小年轻,也不一定是戏班,可能是乐队之类。反正,马默德已经跟我签了字据,这半个月就在我这里驻站演唱,客人给的赏钱三七分账。另外,我还得给他提供一块空地,每晚让他——快看快看,最好玩的来了!”
赵栋成不清楚自己看到的东西算不算好玩。但他知道,在今后的十年之内,那副情景恐怕都得在脑子里面扎根。伴着雅间传来的悠扬笛声,这位“马默德”一脸严肃地站起身来,先是低头闭眼默诵一段经文,然后就闪电般地踮起脚尖,双臂舒展“嗖”地一声转起了圆圈。
这一转就停不下来了。西域人急速地蹬踏旋转,似车轮飞奔、似蓬草飞舞,很快就变成了一团朦胧如雾的幻影,无法分辨出身后脸前。但见长袍的下摆高高飘扬,仿佛一轮千匝万周不知停息的墨绿圆盘,雪亮的长巾翻卷腾空,犹如一朵飘摇空中的白云……
靠北边的七八桌客人,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雅间的毡帘“蓦”地掀起,一张张好奇的面孔,犹如雨后春蕈般地争先钻出。大家伙儿都被飞旋的人影所吸引,尤其是赵栋成,紧张得甚至忘记了呼吸。/他这么干,不头晕么?/来自许州的学兵眯起眼睛,努力想要捕捉道西域人的表情,/这个信苏菲的,肯定不是单纯为了表演。他到底在追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