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他妈的烟灰落在我的制服上。
——那就拍掉呗。
——拍你的卵。
——那就停车好了。引擎也需要休息一下。
他们停下车。我都懒得说我必须回家了。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午夜过后只穿一只鞋走在希望路上的女人不可能必须去任何地方。也许大选举办得有点仓促。也许共产主义没那么可怕,我听说古巴人不生病也没有烂牙。也许这是个兆头,说明我们见过世面了怎么的,因为新闻时不时用西班牙语播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都厌倦了等这两个警察把我扔在哪条阴沟里。我希望我害怕。有一部分自我知道我应该害怕,也希望我害怕;说到底,假如我不害怕,这说明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两人靠在车上,堵住我身旁的车门。这会儿我可以从另一侧跳下车逃跑,但我没有。也许他们并不打算强奸我。也许他们打算做些事情,无论好事坏事(甚至有可能是好事),都比我这一整个白天和一整个晚上的无所事事强得多。现在已经是清晨了。这是他的错,他的保安的错,该死的和平演唱会的错。这个国家的错。上帝的错。上帝之上的存在啊,真希望他们快点完事。
——昨晚的《斯塔斯基和哈奇》绝了。那一集绝对没的比!斯塔斯基被注射了秘密毒药,对吧?哥们儿有二十四小时找到给他注射的人,否则就会扑街——
——我就从来分不清谁是斯塔斯基谁是哈奇。他们为什么总那么碰来碰去的,像两个鸡奸犯?
——朋友,东西到你眼
里不是屁眼人就是鸡奸犯。一个男人都有女人了,你觉得那是因为他是屁眼人。这个剧集太牛逼了。不过我实在想不通车怎么可能飞得那么高那么远。
——你想试试吗?
——弄死后排上的小甜妞?
听见他们提到我,我说,
——我们是要去海文戴尔,还是我应该下车继续走?
——哈,你知道你在哪儿吗?
——金斯敦还是金斯敦。
——哼哼。谁说你在金斯敦了?我说甜妹子,我和我同胞,谁比较可爱?你愿意挑哪一个当男朋友?
——假如你们要强奸我,那就快点强奸吧,然后把我扔在你们扔女人的阴沟里,就别拿你那张擦屁股的破嘴来烦我了。
香烟从警察的嘴里掉了下来。两人面面相觑,很长时间没有开口。长得我都记不清有多久了,不止一两分钟。很可能比五分钟还要久。他们不但没有和我说话,彼此之间也不再开口,就好像我的发言抹去了他们会对彼此和对我说的所有话。我没有道歉,两个陌生男人开车带一个女人去了一个她不认识也不想去的地方,你说她应该怎么想?午夜时分,在这个地方,她全部的指望就是黑夜不会湮灭她的惨叫。
他们送我回家。抽烟的警察说,下次要是你想自找强奸,早点告诉我们,让我们把你留在发现你的地方就行。两人开车离开。
那是四个小时以前了,我直到现在还是睡不着。我躺在床上,穿着我穿了一整天的衣服,没有理会疼痛的双脚和弄脏床单的尘土。我很饿,但我没有动弹。我想挠我的脚,但我没有动弹。我想撒尿、洗澡、冲掉已经过去的那一天,但我没有动弹。我最后一次吃东西是昨天早晨,吃的是半个葡萄柚,泡在糖浆里还加了砂糖,我母亲常说这么吃会害我早早得上糖尿病。我母亲特别害怕麻烦,但麻烦就是纠缠着她,因为麻烦永远不会厌倦于证明它的存在。明天是和平演唱会,一枪,只需要一枪,哪怕只是鸣枪警告,现场就会天下大乱。今年早些时候在体育场,才刚开始飘雨点,观众就惊慌了。仅仅十五分钟就有十一人被踩踏致死。不会有人向他开枪,谁也不敢,但他们不需要。妈的,假如我知道不到十二个小时后民族党会召开一场盛大的活动,我说不定也会取出我的枪。
这个国家陷入动荡的时间已经太久,整件事情都会像是一场反高潮。说出这种话的我都不像我自己了。天哪,更像金米,或者他的另一个男朋友,不是那个拉斯塔,而是共党分子那个。劳动党只需要开车去公园,来到一个小角落,比方说马库斯·加维纪念碑旁边,然后朝人开枪。他们只需要随便朝谁开一枪。他们可以轻松脱身,但暴民会焚毁半个金斯敦。哥本哈根城会反抗,但暴民队伍会无比壮大,我在海文戴尔都能感觉到他们跺得地面震动。他们会把哥本哈根城烧成白地,杀死那里的所有人,哥本哈根城的人会把八条巷烧成白地,杀死那里的所有人,滔天巨浪会从港口铺天盖地而来,卷走所有尸体和鲜血,将所有音乐和贫民窟狗屁冲进大海,也许——只是也许——我母亲会终于不再把自己裹得像具木乃伊,只为了将肮脏的男人挡在阴户之外,为了保持精神健全和每晚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