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了搜查行动的皇协军士兵都松了口气,有几个嘴快的还在私下里嘀咕起来:“这他妈的是哪儿来的绺子?半夜跑清乐县来糊弄事?还五千人马……能有二百人就顶天了吧?”
“慈悲为怀都喊出来了,这喊话的爷们儿莫不是当过几天和尚吧?”
与那些私下嘀咕的皇协军士兵不同,正巧在城门左近搜查的白癞子听着城门外传来的吆喝声,眉头却是猛地一皱,扭头便朝着站在自己身边督阵的岛前半兵卫叫道:“岛前太君,咱们这回的搜查怕是折腾着了——城里肯定有藏着的抗日分子,城外面折腾的也肯定是他们的同伙。看见咱们把抗日分子闷在城里出不去、迟早是个被抓住的下场,他们急眼了……”
忙不迭地把白癞子的话翻译给了岛前半兵卫,何龅牙一边侧耳听着城门外间或响起的枪声,一边很有些担心地朝着白癞子说道:“白队长,你可也别忙着得意你琢磨出来的办法管用——城外边可是好几处都响枪了,连机关枪都有,这声势可真不算小了!万一叫他们打进来……”
很有些鄙夷地朝着何龅牙撇了撇嘴,白癞子顺手抽出了别在腰间的南部式手枪:“我说何翻译,你可当真就是个兔子胆儿——听见风吹就怕树叶砸头?城外面的人要真有那攻城的本事,还犯得着吆喝什么半个时辰之后再打的闲话?照我看……城外边拢共也就十来号人,枪顶了天,连方才那机关枪声,我听着也有些不对劲儿,只要咱们把城门一开、朝外一冲,管保城外面那些人就得跑个一溜烟!”
像是也觉出来城外枪响和喊叫声有些异常,岛前半兵卫扶着腰间制式军刀犹豫片刻,猛地朝着紧随在自己身边的深井军曹一摆手:“深井,你去城楼上
,指挥城楼上的守卫士兵火力掩护!何,命令白队长打开城门,率领他的部下冲出城门,对那些躲在暗处的敌人进行火力侦察!”
耳听着何龅牙传达了岛前半兵卫的命令,手里攥着南部式手枪的白癞子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很有些炫耀般地朝着何龅牙笑道:“怎么着?何翻译官,我就说城外边动静不对吧?连岛前太君都跟我想的一样!一会儿我开城门再抓几个抗日分子回来,今天晚上这趟活儿,我白癞子可就是第一功!”
也不等何龅牙开口搭话,更不看何龅牙脸上那显而易见的鄙夷神情,白癞子高举着手中的南部式手枪,大声吆喝起来:“皇协军的弟兄们,皇军有令,这就开城门去抓城外边那些装样糊弄人的家伙!弟兄们可都给我打起了精神,当着皇军的面儿,可不能给我白癞子丢脸!”
乱纷纷的答应声中,几十名跟随在白癞子身边的皇协军士兵顿时黑压压地挤进了城门洞,三下两下便将城门后的粗大门闩卸了下来,捎带着再将七八根顶门杠子挪到了一边,众人合力拽开了城门!几乎就在城门被拽开时门轴发出的刺耳摩擦声中,城门楼子上担任警戒的日军士兵也操控着机枪朝城外野地里打出了一连串的短点射。
黑灯瞎火,更兼人多杂乱,挤在城门洞里的皇协军士兵耳听着头顶上日军士兵操控着机枪开火掩护,顿时一窝蜂般地朝着城门外涌了出去。有几个嘴头子琐碎的,更是举着手里的晋造三八式步枪叫嚷道:“冲啊!冲得上、杨六郎,冲不上……”
几乎就在喊声刚起的片刻,被人群推搡着走在最前面的几名皇协军士兵,脚下已经踢到了被人扔在城门口左近的几个粪筐。皇协军士兵来不及察觉到有丝毫异样,被踢到的几个粪筐就已经猛地炸出了一大团火焰!
剧烈的爆炸声中,城门左近的岛前半兵卫等人全都被震得跳了起来,冲进了城门洞中的几十名皇协军士兵更是被炸得顺着城门洞方向飞出去老远,乱糟糟地摔了一街。等了足有一锅烟的工夫之后,那些被炸蒙了的皇协军士兵之中,方才有人撕扯着嗓门儿惨嚎起来……
几乎是毫无间歇地紧跟着爆炸巨响,方才喊话的那粗野嗓门儿却在此刻亡命地叫喊起来:“城门洞子开了呀……弟兄们,朝着城里灌啊……杀一个鬼子赏大洋五十,宰一个二鬼子赏大洋十块!想发财的弟兄们,给我朝着城里冲呀……”
虽说是听不懂城外那粗野的嗓门儿在呐喊着什么,可在脚下城门洞中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后,在城门楼之上督阵的深井太郎却是飞快地做出了反应,大声吼叫着命令被爆炸震得东倒西歪的日军机枪手朝城外黑暗中喊声传来的方向扫射起来!
而在城墙内,捂着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岛前半兵卫瞪大了眼睛看着黑烟滚滚的城门洞,再看看街道上渐渐增多的、扶老携幼朝着内城墙方向涌去的老百姓,猛地一把抓住了身边同样被震得头晕眼花的何龅牙,厉声在何龅牙耳边大吼起来:“命令皇协军,登上城墙防御!把机枪架到城门后,无论如何要封锁住城门,不能让一个人冲进城来,更不许有人趁乱冲出城去……”
同样揉着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白癞子也扯开了嗓门儿号叫起来:“这……这他妈的是浑水摸鱼的计策!城里一乱,城门再一开,藏在城里的人一会儿的工夫就能跑出去……封死城门啊……抓……抓抗日分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