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仿佛身体都被抽干了一般,体内雄厚的气息也变得淡薄起来,不过既要净化体内魔气,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以正法驱邪气,受伤或者虚弱都在所难免,只要能留在青竹峰,别说只是变虚弱了,就是让他回到从前法力全无的时候,他也愿意。
“你好好休息,为师明天再来看你。”
郁青池点了点头,便目送朝山道人出去。
如此一天过去,第二日深夜时分,他便又随朝山道人回到了法阵里,开始了第二次做法,这一次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便感觉有些受不住了,只感觉体内寒津津的,他睁开眼睛,想要说话,却发现朝山道人一只手抵着他的额头,白发飞舞,眼睛赤红,浑身笼罩着浓郁的黑气,就连面目都变得狰狞起来。
他心中大骇,只感觉眼前的朝山道人已经完全没了旧日的模样,他伸出手来,抱住了朝山道人的胳膊,却感觉朝山道人的掌心仿佛有极强的吸附力一般,直接要将他体内的魔气连同精气一道吸走,这是何种法术,他从未见过。
“师父。”他叫道。
话刚出口,血便从嘴角流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到他的黑色长袍上。朝山道人却仿佛入了魔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睛依旧是赤红的,几乎看不到瞳仁,郁青池闭上了眼睛,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汇聚了自己的神识,便直接闯入了朝山道人的识海里。
一进入朝山道人的识海,他就惊呆了,只见里头雄浑的白光和黑气缠绕在一起,混乱无比,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混乱又强大的气息给冲昏了过去。
朝山道人猛地将手抽了回来,符篆在他周身飞舞着燃烧,掌心是冰凉的,体内却是一团火热。他从未感觉自己如此强大过,身体轻盈到飘离了地面,他低头朝下看去,便见郁青池如死了一般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的下巴。
在那一瞬间,心脏抽痛了一下,他落到地上,将郁青池抱起来,往他鼻息间探了一下,郁青池身上还有余温,呼吸也在,只是呼吸变得极慢,几乎没有了心跳。
他看着怀里的郁青池,一时又是天人交战,不知该如何处理他。
郁青池是不能留的,也不该留,他或许已经洞悉了自己的目的,知道自己并不是在为他净化魔气,而是在以他为炉鼎,吸食他的法力。
即便郁青池没有发现,难道他真的要留他在青竹峰,看着他与宴芳林双宿双飞?
宴芳林……
他想到宴芳林,体内的魔气忽然泛滥了起来,几乎压制不住,直冲他的灵台。他暴戾之气陡增,几乎冲破了自己的控制,这种几乎失控的感觉让他心生恐慌,他将郁青池抱起,便要往悬崖而去。
这一次的阵法忽然中断,红线皆都断了,青竹峰阴风阵阵,陆星河从黑暗中走出来,颤抖着嘴唇说:“师……师父……”
他话音刚落,便见朝山道人抱着郁青池,猛地转过头来,白发飞舞,神情阴戾,那般高洁俊美的外表,此刻却像极了一个魔。魔气从他身上蹿出,直朝陆星河而去,陆星河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一步,便被那魔气贯穿了灵台,瞬间便倒在了地上。
朝山道人脚下一点,便抱着郁青池到了悬崖边上。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郁青池,这个由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如今躺在他的臂弯之中,俊美无双的一张脸,年轻的甚至于还有几分稚嫩,才二十出头,在修真界,人生才刚刚开始。
这个比自己更有天资,更勤于修炼,也比年轻时候的自己更有能力的弟子,却是他不择手段寻来的炉鼎。曾有多少次,他扮演着恩师的角色,看着这样一个远比自己优秀,将来也注定青出于蓝的弟子,心下茫然,嫉妒,又恻隐不安。
如果不是因为宴芳林,或许不会走到这一步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郁青池一片赤诚之心待他,视他如亲父,他又怎会感受不到。他需要的是一个炉鼎,却把一个炉鼎养成了自己的儿子。
就好像宴芳林,他养育他,本要让他做自己的炉鼎,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却陷入美色的诱惑里,再不能抽身。
湿润了他眼眶的,或许不是眼泪,而是他最后的良知。
“你不要怪我,”他喃喃道:“你于我而言,本就只是一个修炼的容器而已。开头便是错的,便让它错到底吧。”
他说罢便将郁青池抛了下去,月光浅淡,深渊本就一片漆黑,不过片刻之间,郁青池的身体便消失不见了。朝山道人的嘴唇抖动了几下,仿佛忽然惊醒一般,纵身便跳了下去,他在快速的下落中接住了郁青池的身体,将他按到胸口,抱着他扶摇而上。
一如当年他将他带回青竹峰那样,抱他在怀里。
千里之外的金庭山,宴芳林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喘着气看向窗外,一道闪电照亮了他汗湿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