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见状欲跳出战圈,让两头黑熊自相残杀,谁料他刚做出跃身的动作,他的右肩便被另一头黑熊狠狠地扫了一掌。
蔺晨面容狰狞,忍着痛,将匕首扎入黑熊的面额。
两头黑熊先后受了重伤,变得更加狂躁愤怒,铁链哐当哐当作响,掌风一记快过一记。
手被扯动,梅长苏侧头一看,飞流神情已然大变,每每黑熊袭向蔺晨时,他的眼中就会燃起愤怒。
“飞流去帮帮晨哥哥。”梅长苏低声道。没等梅长苏说完,飞流已腰身一拧飞了出去。
“飞流,到我身后。”纵然肩头受伤,蔺晨仍然神色不改地把匕首递给了飞流,“把晨哥哥教过你的招式用上。”
飞流紧绷着脸转到了蔺晨身后,在蔺晨的掩护下时不时地把匕首刺向黑熊。
他不喜欢坏人,但他更不喜欢坏人受伤,那会很痛的。
坏人痛,他也会痛!
纵然有飞流帮衬,局面还是不断变坏。
蔺晨与飞流的所有攻击对于皮厚肉粗的黑熊只是挠痒,可黑熊的一记掌风却能让躲闪不及的蔺晨和飞流身受重伤。
兽的本能,黑熊张嘴就能咬,而飞流第一个被他们强行纠正过来的坏习惯便是张口咬物的“本能”。
要想办法帮蔺晨。
梅长苏揉着手指,暗忖。
机关。
他可以做个机关将其中一头黑熊引入铁笼。
水缸、铁笼、柴火……
铁索、石块、尸首……
找准一空隙,梅长苏又一次射出了手中的画不成,并朝蔺晨眨了眨眼。蔺晨心领神会,示意飞流将匕首刺向瞎了眼的黑熊,梅长苏见状当即扣动了画不成的机关。
“噗。”一枚竹箭射中黑熊的鼻子,那受了伤的黑熊狂叫一声,向梅长苏飞奔而来,梅长苏就地一滚,滚至一边,因冲力所至来不及止步,而梅长苏的身后便是曾用于禁锢黑熊的铁笼。
发现上当的黑熊愤怒地摇着铁笼,而梅长苏早在它栽入铁笼时就把笼门关上了。
“蔺晨,想办法脱身,瞎了眼的这一只让它力竭而亡吧。”梅长苏扯着嗓子喊道。
“飞流,你去苏哥哥那边。”蔺晨帮飞流拦下一击,咧嘴嘶哑地道。
飞流听罢,挣扎了一下,在被蔺晨推了一把后,闪身回到梅长苏身边,恶狠狠地盯着蔺晨。
“蔺晨,你也快点。”梅长苏吼道。
“不行。”蔺晨叫道,“这村子还有活人,如果我们就这样离开,村子里的人没法对付它的。让飞流陪你再四处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工具来帮我。”
“好,我马上回来。”梅长苏亦不废话,拉着飞流的手就要离开。
“苏哥哥!”飞流转头望向梅长苏,“坏人!”
“我们去找人帮晨哥哥。”梅长苏轻声道。
“马上?”飞流冷声问。
“对,马上回来。”梅长苏点头说。
“好,那边。”飞流指向不远处的小屋,“有人。”
梅长苏找到了人,用他们能听懂的话,告诉他们发生的事情。但是,跟着梅长苏出来的人,手持铁棍,躲在梅长苏身后止步不前。
恍然间梅长苏想起,蔺晨说的是找工具而不是找人。
以蔺晨的耳力,早就知道有人在那间小屋了吧。
难怪,难怪蔺晨不愿相信人,难怪蔺晨受伤宁愿自己舔。但即便如此,蔺晨还是选择了仁厚。
他从村民手中夺过铁棍,却找不到时机将铁棍交给蔺晨。此刻蔺晨已成血人,那双冰冷的眸子透着漠然:“长苏,你带飞流先走,我会想办法脱身。”
“不!”梅长苏毫不犹豫地道,“要走一起走!”
“喂,这个节骨眼儿闹什么脾气。别忘了,你还有大事要办呢。”蔺晨叫道。
“连你都护不住,我有什么脸面回金陵?”梅长苏冷笑。
“你走,我不认识你!”蔺晨愤愤地道。
梅长苏轻吁一声,摸出玉笛吹奏起来。
《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觅知音,人生能有几回同。
曲未终,一声长吟,一声长啸,同时响起。
“戈盛?”梅长苏暗喜,忙用笛声回应。
“老爹?”蔺晨心头一松,仰天长吟。
“晨儿!”蔺如风率先赶到,加入战局。
“宗主!”戈盛站到了梅长苏的身边,从他手中接过铁棍。
“蔺晨!”杨仲铭瞅了一个空,把蔺晨护在身后,“你去治伤,这里交给我。”
“你来凑什么热闹。”蔺晨眼明手快地拉了杨仲铭一把,躲过黑熊的胡乱一扇。
“戈盛,你快去帮忙。”梅长苏忙道。
“是!”
“蔺晨,你与杨公子退下!”蔺如风喝声道。
蔺晨绷着脸,拉过杨仲铭跃出战圈,直到此刻他才感到天旋地转。
“蔺晨。”杨仲铭低声道,“抱歉,我来晚了。”
“让我靠一靠。”蔺晨说完,整个人向后倒去。
“蔺晨。”梅长苏冲了过去,将蔺晨抱在怀里,“杨公子,劳你去找点酒,你我先把他的伤口洗一洗。”
“哦,好!”杨仲铭应了一句。
“飞流,跟着他。”蔺晨微睁着眼,“别让这位哥哥受伤。”
“蔺晨。”杨仲铭微微湿润了眼眸,“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还不去找酒,想痛死我啊。”蔺晨没好气地瞪了杨仲铭一眼。
梅长苏把一枚护心丹塞入蔺晨口中,叹了一声:“服了你了,只剩一口气,还逞口舌之快。”
“知道我只剩一口气还气我?”蔺晨悻悻地说。
“你这种祸害,就算剩下半口气,还是能活的。”梅长苏撕开了蔺晨衣裳,被熊掌抓过的肩头,伤口格外狰狞。
“伤口等老爹处理,你与仲铭先用酒洗下伤口。”
“感到痛就哼哼,我不会笑话你的。”
“没良心的,我不认识你!”
是夜,村子归于静谧。
完事后,凭借幕府的信物,村民将梅长苏一行奉为上宾。
蔺如风为蔺晨治了伤,便与稍后赶来的素天枢将墨竹带走。从村民的口中得知,他们全村豢养的黑熊一共有六头,除去村民自行捉住的两头、梅长苏一行捉住的两头外,尚有两头流落在外。梅长苏在慎重考虑后,让戈盛与飞流带着村民去寻找剩下的两头黑熊。
用过汤药的蔺晨沉沉睡去,梅长苏摸了摸他的额头,低声道:“有一点热度,不过以蔺晨的体质问题不大。杨公子,你先去睡吧,这里由我守着。”
“梅宗主,蔺晨是您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看不如这样,您守上半夜,下半夜我来替您?”杨仲铭诚恳地道。
对于伤者而言,下半夜伤情更容易反复;对于守夜者而言,下半夜更容易瞌睡打盹儿。蔺晨的伤情没有稳定,他哪里睡得着,但他必须休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病。这样想着,梅长苏轻吁一声:“我心脉不好,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好。”杨仲铭连忙应道,“你去睡吧,到了下半夜我会叫你的。”
梅长苏轻声嗤笑,从柜子抱出被褥,铺在蔺晨的另一侧:“你不会叫我的。”
杨仲铭望向梅长苏的背,不知所措。
“那一天,你虽然跑开,但后来又跟舅舅一起跑回去了吧。”梅长苏淡淡地道,“那一夜,你也像今天一样守在他身边,只是你躲在了屋外的檐下。”
“我爹告诉你的?”杨仲铭慌乱地道,“你,你别告诉蔺晨,我……”
“这是杨小姐告诉我的。她说,她的二哥一直为此事愧疚,问我有没有办法让你解开这个心结。”梅长苏展开被褥,脱去外衣,低声道,“我告诉她,这事只有靠你自行放下。”
“我放不下。我为兄长,他为幼弟,可是他为我们出头时我没有帮忙,反而丢下他跑了。”杨仲铭抱着头,痛苦地说,“我忘不了他漠视一切的眼睛,我忘不了那双眼睛看我的样子。”
“我听舅舅说,你们几个虽然比他大,但无论琴棋书画、文韬武略都及不上他。”梅长苏笑着说。
“是的。”杨仲铭自嘲地笑道,“您别看他是个大夫,论起文采,他绝不输于琅琊榜上任何一位公子。”
“与我相比,杨公子觉得如何?”
“如果蔺晨拿出看家本领,正正经经地和你比,就算不能胜你,也能和你并驾齐驱。”
梅长苏笑了,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赞蔺晨,也第一次在旁人提到蔺晨时与有荣焉。
“杨公子只要做到一点,就能解开心结了。”梅长苏悠悠地道。
“什么?”杨仲铭忙问。
“如你父亲一样强大,足以用自身的羽翼守护身边的人。”梅长苏沉声道。
“这……”杨仲铭若有所思,低声道,“如你一样?”
“我?”梅长苏轻笑,“我能有今天,是靠江左盟上下齐心,以我现在的能力,能护挚友的周全?”
“其实你今天已经做到了。”梅长苏话锋一转,“试问,你若武功不济,敢冲过去吗?我是不敢的,因为我冲进去只能给蔺晨添乱。”
杨仲铭思忖了半刻,问:“只有自身力量强大,才能护住身边的人?”
“自保无忧的情况下,才有资格去保护身边的人。当年你们会跑,很大原因是自身武功不高,只能仰仗别人。”梅长苏又道,“好了,我睡了,你想守整夜就守着吧。蔺晨病情如有变化,或者戈盛他们回来,记得叫我。”
只是……
林殊,是绝不会丢下朋友不管的,打不过就用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