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黎纲惊出一身冷汗,被却梅长苏瞪了一眼:“经历了那么多事,怎么还这副模样!行了行了,别站在这里了,想办法把扬威镖局的人‘引’来。”
“宗主,他们一来,您又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趁着这个档口,先小憩下吧。”黎纲行下一礼。
“也好!”梅长苏揉了揉额头,“买上一只烧鸡、二斤牛肉和三斤花雕,对了,再替阿虎买上一尾鲜鱼。”
“宗主是要设宴招待扬威镖局吗?”黎纲拱手问。
“他们?不到宵禁、他们不会找上门来的。这些是犒劳与我随行的护卫们的。唉,黎纲,你说晏大夫的喜好是啥?要是他像蔺晨一样,能用一碗粉子蛋就打发了,那该多好!”
“应该是茶!”黎纲小声道。
“茶?为什么你觉得是茶?”梅长苏奇怪地问。
“是甄平说的。”黎纲小心地张望了下窗外,在确定无人后,才小声道,“蔺公子每次给您捎书时,都会给您送上一些茶,可……”
蔺晨捎来的书都用塞满茶叶的纸包去填油包的空隙,而作为琅琊阁的少阁主,茶叶是均是以两论价的上等茶,又因他服药不能喝茶,所以……
曾问过晏大夫要不要,然后……
“我记得陈坤让人捎来一罐明前龙井?”梅长苏睨了黎纲一眼。
“对,我收着呢!”
“拿去给晏大夫!”
“啊,那客人来了我们拿什么招待?”
“对于不讨喜的客人蔺晨是怎么做的?”
“呃,拿泡过的茶,晾干,再……”黎纲打了个激灵,慌不迭地道,“宗主,这样做会有损您的颜面。”
“眼下我的客人只有扬威镖局的人。”梅长苏冷笑,“如此不辨是非,不该给上一棒吗?”
“是!”知道是为了应付眼前的局面,黎纲松了口气。
“就算被他们识破,我也可以推说是管家不长眼啊!”梅长苏狡黠一笑,看向刚松了口气的黎纲。
黎纲黑着脸,悻悻地行下一礼,愤然离去。
梅长苏的谋算再次失了准头,黎纲虽然在街头遇到了扬威镖局的人,但直至宵禁,扬威镖局的人也未寻上门来,倒是劭安派来帮忙浆洗的妇人给他捎来一封信。
信里道明了李氏夫妇的去向。
棺材……
李氏夫妇确实是被装在棺材里出了城,但不是寿棺而是出殡。
当黎纲忙完事回到卧房,见梅长苏还在低头沉思,便用铜剪挑了挑烛心,悄然退至一边。
“黎纲,去把我的琴取来!”谁会过问出殡的棺材去向何方?蔺晨能想到借用杨员外的寿棺从金陵带出金银、带出赤焰卷宗,他亦想到这点,可是为什么想不到李氏夫妇会被出殡的棺材送出城?
他还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做到算无遗策?
“宗主,琴取来了。”将枯木龙吟搁在案头,黎纲行下一礼,“随行侍卫已在院内待命,影卫亦蛰伏得当,晏大夫及劭安派来的仆妇安排在另一屋内待命。”
“阿虎呢?”梅长苏拨动着琴弦轻声问。
“阿虎吃了鱼就跑回藤条箱里睡了。”黎纲小声说。
自今年开春后阿虎就变懒了,不是跑到屋檐下打盹就是蜷缩在藤条箱里睡觉,原本顺滑柔软的毛开始变得稀疏毛糙。算算时日,阿虎已经十岁了,赤焰一案发生也已有五个年头。
梅长苏点了点头:“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手。”
“是!”不似以往,黎纲这回没有自请留下,拱手道,“我等静待宗主吩咐。”
语毕,黎纲行礼告退。
他在等。
自赤焰案后,他学会了等。
在等待的过程中,推敲将发生的事,会遭遇的变局,当结局与他所思所想对应,他离回京的日子也近了。
所以当黎纲出门后,他就想:如果扬威镖局的人没有跟来,该如何应对,他想过很多应对之策、迂回的办法。
而在所有谋算中,有一处是他无法弥补的缺失:扬威镖局究竟发生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
指尖从琴弦划过,为普庵禅师所作,名曰《普庵咒》,据说可消灾解厄,可令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繁殖、万事如意。
是否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繁殖、万事如意他不知晓,但弹奏此曲确实能平复他的心境。
将兵战死沙场,谋士死于运筹帷幄。
林殊死于梅岭北谷,梅长苏会死在何方?
若能以谋士的身份死于军中大帐,那便是上天的仁慈了。
我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念想?曲音一收,梅长苏冷下了眸子,大梁的举国安宁才是最重要的。
顾远和劭安携手去查李氏夫妇的下落,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消息传回,但近日他必有访客。
扬威镖局的人既然信不过江左盟,就让他们得个教训!
是夜。
“咚!”
“咚!”
“有人闯进来了,快,快!保护宗主!”
“喵,喵……”
“是猫?”
“哪里来的野猫?”
“别大意,你们两人去宗主房前守着,其余人跟我来!”
“喵喵!”
“刺啦!”本欲翻窗而入的夜行人,衣角似被什么勾住,夜行人嘴角抽动,想使用巧劲松开被勾住的衣角,可是他刚一动,手肘又似被什么勾住。
“宗主,您没事吧!”有人举着火把在院外叫着。
“有人闯进来了?”梅长苏起身,踱步到窗前,淡然地问。
“闯进来一只野猫!”院内有人答道。
“哦,大概是来找阿虎的吧。我就说它这几天怎么变乖了,原来是在外面打架了!没事,没事,论打架没有一只猫能打得过阿虎的。”梅长苏轻叹一声,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屋檐下的阴影,“不过,你们还是要把野猫找出来,廊下的燕子还在孵蛋呢。”
“是!”
“宗主,我给您送热水来了!”正当屋檐下的季白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时,他瞧见有一管家打扮的男子端着一木盆走到门前,“时辰不早了,您用过热水洗漱、早点睡吧。”
“好好好,早点睡。”梅长苏开了门,借着月光朝着黎纲眨了眨眼睛,黎纲会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动作快点,别耽误了宗主休息!”黎纲喊了一句。
要不,今夜先回去,明日递上帖子再行拜会之事。可这梅长苏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挑了个破败的院子住?
季白暗叹一声,运功把手肘部位的衣角撕扯开,又用同样的办法勾住衣摆处勾角,正当他准备抽身离开,窗格被推开,他心头一紧,倒挂金钟似的挂在了屋檐下。
“扑!”一盆热乎乎的液体迎面扑来。
“黎纲,我说过了多少次了,不要往窗外倒洗脚水,屋外种着花草呢。”
“宗主,这不是在廊州,您现在的屋外没有花草。”
“万一阿虎在外面打盹呢?”
“阿虎在晏大夫的屋里!”
“万一野猫在外面打盹呢?”
“那么大的动静,野猫哪里呆得住!”
“万一这是只聪明的野猫,他知道阿虎不喜欢走门,守在窗下守株待兔呢?”
一开始季白尚能沉住气听着屋内一问一答,可听到后半段,他明白过来,这一院子的人早就知道有人闯入,而他就是梅长苏梅口中的野猫。
当即顾不得什么颜面,翻身下了屋檐,于廊下深行一礼:“扬威镖局季白见过梅宗主。”
“咦……”屋内不知是谁咦了一声,正当季白疑惑地抬头,跟着门赫然打开。
“季镖头!”黎纲匆匆跑了出来,“真是抱歉,我不知道您在窗下呢。”
银色的月光下,黎纲像是没看季白的脸扭成一团,拱手行礼:“您多多包涵,莫要跟黎纲一般见识。”
“此为季某的错,是季某不请自来。”季白嘴角抽动,忍着怒气还下一礼。
“哦!”黎纲轻笑一声,而那一抹目中无人的浅笑,让混迹江湖多年的季白轻易地读出其没有说出口的话:你也知道啊!自知理亏的他尚未开口,就听黎纲又道,“从廊州到此地亦算得上长途跋涉,想必季镖头也是累了,不妨先去客房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来拜会宗主吧。”
客房?
难不成梅长苏早就算到他会来?
这个念头让季白脸色骤变,低头看下腰间,只见刚刚被勾住的衣摆上拖着一根细若发丝的线。
梅长苏等的是他,所以他才能活到现在!
脑海中冒出的念头,让几经风雨的季白一头冷汗,凝神聚气查探四周:什么如若空门!墙头、屋檐、树杈,都有人!如果梅长苏不愿意,这座院落连一只鸟都进不来!
“夜深来访,情非得已,望梅宗主海涵!”季白解下腰刀弃于地上,单腿及地再行一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