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见势不妙,将琴谱藏入衣帽箱……”
“咳咳,我于周边各境皆设有讲坛,却只在金陵建有。”说到这里黎崇声音减慢,“可惜在我离京不久后,就被推到了……。”
“师父,楼中藏书被衙役私下兜售,晨儿手下的人收了些,闻讯赶至的各地书院也收了些……”蔺晨拱手。
“这样啊。”黎崇点了点头,欣慰地道,“书能被有心人收着,我亦放心了。对了晨儿,你是否知道《不疑策论》的下落?”
“《不疑策论》在誉王的手上。”蔺晨回道。
黎崇愣了楞,隔了好久才叹息一声:“梅宗主,玉蝉为我信物,我的挚友故交皆识得它。”
“徒儿知道。”梅长苏拱手,眸中含泪,太傅把玉蝉给林殊是托付衣钵,老师把玉蝉给梅长苏则是将其所有的人脉交付。
“此为我贴身之物,你可知其含义?”黎崇问。
“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梅长苏哽声。
“墨山有座书院,开设书院的人是我的门生,也是他将广陵散藏入衣帽箱托人带给我的。论起资历,无论是林殊还是梅宗主皆不如他,可你既得了这玉蝉,莫要忘记对书院照应一番。”
“是!”
弟子奉茶,师父还礼,尔后便为收入膝下聆听教诲。
黎崇望着膝下的一双徒弟心生感慨,他能教他们什么?能传授他们什么?
论学识,论才华,这对徒儿已是人中翘楚,所欠缺的唯有人生阅历。
可是他……
“师父,我和长苏合奏几首曲,您老点评一番?”师徒三人面对无语也不是办法,蔺晨硬着头皮道,“呃,曲子是长苏打谱的,我……”
“没时间,懒惰……蔺少阁主挑一个吧。”梅长苏撇了蔺晨一个白眼,“或者直白地说不如长苏!”
“嗯。”蔺晨以同样的方式看向梅长苏,只是桃花眸中含着浅浅地笑,诚恳地道:“师父说了,师兄要让着师弟!”
“……”梅长苏气急却寻不来反驳的话,只好闷哼一声起身离席。
“喂,长苏,你这是去哪里?”见梅长苏离席,蔺晨跟着起身。
“拿琴去!”
“咳咳!”黎崇低声咳了起来,这回不是因身体不适,而是被眼前的场景逗乐了。
原以为只能在梦里才能见到的景,眼下却真真实实地出现,怎能让他不乐。
寄翼能与林殊比肩的靖王聪颖之余却缺了黠慧……
可如今……
“长苏,慢点慢点!会喘不过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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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不能走快。把琴给我,你先顺顺气。”
“……”
“太傅……您没事吧!”知晓黎崇身体状况的卫峥悄然上前,以内力稳定黎崇气息的同时,悄声问。
“这几年来我从没有如此舒心过。”黎崇笑着,侧头望向卫峥,“他们很优秀,你也一样。若不是你坚持,他今天不会站在我面前。”
“我只是尽了本职。”卫峥弓身行礼,在梅长苏与蔺晨踏入蒙古包的前一刻,又悄然退至先前的站位。
梅花,阳春,潇湘……
这一日他与蔺晨到底合奏、独奏了几曲,梅长苏没有刻意去记,但就如永生不忘的及冠礼,无论过去多少年,今日的拜师礼他亦会铭记在心。
车轮转动,蒙古包渐行渐远,蔺晨的箫声萦绕在耳边,而太傅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离别前,他们师徒三人饮用了酒,浅浅的一樽酒为离别之酒,为践行之酒。
太傅,待赤焰昭雪,我让景琰接您回金陵,让蔺晨为您新起一座。
放下车帘,梅长苏收敛了浅笑:“蔺晨,离别时太傅对你说了什么?”
“嘘!”蔺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问。”
“开价吧!”梅长苏不屑地道。
“行,把阿虎给我,我就告诉你!”
“……”梅长苏。
“瞧你那委屈样。”蔺晨收了玉箫,得意地扬笑,“广陵散是老师给我的,你摆臭脸也不该冲着我吧。”
被识破心思的梅长苏不再掩饰,冷眼一瞪:“不需要我打谱吗?”
“呃,这个嘛……”桃花眸带着几分戏谑,“年后我要去看庆林、未名,他们……”
庆林、未名。
这是梅长苏第二次从蔺晨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名字,恍然间他心里冒出难以言说的滋味。
蔺晨的朋友很多,但能让蔺晨挂在嘴边的也就庆林和未名。
而他。
梅长苏。
谁能懂他,谁能识他,谁能为他知己,谁能为他挚友?
蔺晨或许识他,或许是他挚友,但懂他吗,为知己吗?
“长苏……”蔺晨温润地嗓音响在耳边,让梅长苏回过神。
“师父不让我们盯着他。”蔺晨歉疚地说,“他说盯着他的人太多,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你诸多努力皆会付之东流。”
“师父,他……”没想到太傅把蔺晨拉到一边竟是为了嘱咐这件事。
“师父还说不要为他难过,不要为他担心,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情。”
梅长苏:太傅……
“我和师父说了,如若有事,就把紫金怀炉拿去典当,这玩意儿只要进了当铺,我的人就会收到消息,师父应下了。”蔺晨隐下心中的不安,“放心,现在看守他的衙役均是江左人士,就算冲着你的薄面也不会刁难师父的。”
梅长苏颔首默认蔺晨的说法,隔了半晌,他用极低的声音道:“对不起,除了你给我的紫金怀炉,我找不出更好的东西给太傅了。”
蔺晨伸了个懒腰,斜斜地靠在车厢上,“怎么师父没教你什么叫物尽其用吗?”
“师父没教我物尽其用,倒是教会我……”梅长苏推了一把正打算合眼小憩的蔺晨,“蔺少阁主,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了结,就快些安排行程前往琅琊山吧。”
“你……”
“琅琊山是你的家,蔺公子不会把回家的路给忘记了吧。”
“哼,你打算空手上琅琊山过年?”
“鸡鸭鱼,猪牛羊,蔺少阁主缺什么直说,我让黎纲多买些……”
“你……”
“我?不是应了你去琅琊山过年吗?怎么会缺我呢?唉,蔺少阁主莫非傻了,你就算拿出所有家当也是买不下我的。”
“……”
每年云家独女云飘蓼都会前往金陵数次,无论逗留多久皆会入住靖王府。
此为金陵公开的事。故而当云飘蓼于冬至前几日又一次住进靖王府时,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悄然来,悄然走,步履匆匆,只为一句口讯。
“王妃,您就安心吧,云姑娘会把口讯带到的。”玲儿搀扶着靳水月到了廊下。
“下雪了。”靳水月探出手,任由飘零的雪花落在掌心。
“王妃,回房吧。”玲儿再次规劝,“再过几天就是腊八了,您想施粥,就得把身子养好。”
“好好好,回房去。”探手摸上玲儿微微鼓起的小腹,“为了小宝宝也得去暖和的地方待着啊。”
“王妃。”玲儿羞红了脸,正欲辩解却见丈夫小跑而来。
“王妃,有客递来拜帖。”季鸣躬身送上红帖,“来人说是与我们邻居,可整个街坊我没听说有新搬来的人家。”
“……”柳眉微拧,纤长的手指划过拜帖上的名字,杨珏?她记得办帮她移植梅花的那位花匠曾说,家有一妹,亦爱梅花,可否剪下一截枝送于他回乡栽种?
那不是她的梅,是她送与小殊、托人从梅岭寻来的梅,本应拒绝,却在最终应下花匠所求。
“我妹妹闺名叫珏莹,杨珏莹,来年会到金陵玩,到时还望王妃多多照应。”花匠临行前对她说。
“杨珏莹,杨珏?”靳水月眼眸一亮:小丫头跑来了?
“去把他请进来!”靳水月收了拜帖,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见过王妃!”不到半刻,两位年轻人由季鸣领着到了靳水月的面前,一番行礼后,靳水月笑了。
果不其然,其中一个是女孩呢。
“莹莹?”靳水月试着叫。
“王妃……”杨珏莹撅着小嘴叫道,“叫人家珏儿嘛。”
“珏儿也是女孩子的名字啊。”靳水月笑道。
杨珏莹捏着衣摆扭捏道,“杨公子?”
“噗嗤!”靳水月被杨珏莹的娇媚样逗乐了,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杨珏莹轻哼一声,索性将头发拉散,只手盘了一个女孩子的发髻,“不玩了,莹莹还是做女孩子比较好。”
“杨小姐不介绍下身边的大侠吗?”靳水月把目光投向了杨珏莹身旁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却显憨厚老实的年轻人。
“他叫季布,是我的未婚夫!”杨珏莹拉过季布大方地介绍道。
“季布?琅琊高手榜上的季大侠吗?”靳水月惊喜地问道,“可算是见到琅琊榜上的真人了。”
“那是!”杨珏莹骄傲地道,“本小姐看的人哪会有错。”
“莹莹!”季布涨红了脸,凑近杨珏莹的身侧道,“你答应过岳父不惹事的。”
“我没惹事,只是向靖王妃介绍你!”杨珏莹扬起小脸,不服气地道。
没法反驳的季布只能尴尬地朝着靳水月拱了拱手。
“你们……”靳水月面带笑容示意两人落座,刚要发问,季鸣匆匆赶来张口就道,“王妃,悬镜使夏秋夏大人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