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公子!”帐外,一声低唤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家里来人了。”
梅长苏与蔺晨脸色一变,这是他们与药王谷众弟子的约定:若义诊时来了官府中人,就以“家里来人了”的暗语相告。
“阿磊,让你家少爷抽空过来一次!”蔺晨沉声道。
“是!”脚步声随即远去。
蔺晨捏了捏梅长苏的手臂,唤过帐内给两人打下手的姑娘,低声嘱咐了几句,才开口道:“长苏,你……”
梅长苏强作镇定:“我知道要面对什么,你无需担心。”
蔺晨颔首,欺身向前低语道:“你着手布置的事情自然用不着我担心,但……”
眼角瞟了一下正在整理药物的两位姑娘,欲言又止。
“我扛得住。”梅长苏眸中噙着泪。
“沐公子,苏公子,有什么吩咐吗?”卫峥低沉的嗓音于帐外响起。
蔺晨扬眉,示意两位姑娘将卫峥迎入帐内。
“素玄,交代你的事情可以着手去办了。”梅长苏稳声道,“切记,小心行事。”
“是公子!”卫峥抱拳行礼,随即退出。
少时,两位姑娘一边笑一边相互推搡着到了梅长苏与蔺晨跟前。
“怕你冷我让她们取了长巾和毡帽来!”蔺晨接过长巾趁着梅长苏不备,将长巾往他颈部一套。
“……”梅长苏裹紧长巾,一时无语。他不明白蔺晨到底想做什么。
趁着有官府中人前来就诊,向他们探听太傅下落?这很容易,于当地官府中人亦是常有的事情。
再让卫峥带着阿虎去太傅放羊的地方“溜达”,借此告诉太傅义诊的事情,并告诉他羊群可能有异样,若不及时处理,来年春天可能爆发羊瘟。
以太傅的性子就算不问世事,也不可能放任羊瘟爆发……
届时,他就能……
他这是怎么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谋划,怎么就把罪责推到了蔺晨身上。
蔺晨所做只是让人为他添了厚实的衣服。
……太傅要是知道,他最心爱的徒弟将谋算用在了战场之外,一定会很生气吧。
无所谓了。
哪怕他的所为被后人指摘,只要景禹哥哥、赤焰军能得一页青史就够了。
“长苏,你要是再把舌头伸长一点,就与白无常无异了。”无视梅长苏眸中的阴晴不定,蔺晨笑道。
“要是沐公子愿意示范一下,苏某或能试试!”梅长苏冷哼。
“长苏啊,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在沐公子身边待久了,想不坏都难!”
“我能去找黎纲聊聊吗?”
“不怕我砸了你的招牌?”
“砸就砸吧。但,有力气砸我招牌,不如省下力气留在后几日折腾。”蔺晨捂嘴揶揄一笑。
“蔺晨!”梅长苏突地重叹一声,慎重其事地道,“我现在确信一件事。”
“什么事?”梅长苏的模样不由让蔺晨皱起眉头。
“就算他日我登上琅琊榜首,也学不来你的厚皮!”梅长苏认真地道。
“今日今时我亦确定一件事!”蔺晨绷着脸,咬牙切齿道,“就算梅宗主登上琅琊榜首,也是个没良心的主!”
“不,我不是没良心,只是心长偏了!”梅长苏笑笑,“但这正常啊,人的心本来就是偏左长的。沐公子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曾见过什么人的心长在胸膛正中吗?”
“你……!”
“你什么你,休息够了,该叫人进来了。”梅长苏得意地道,“你要是再敢鬼画符,我就把药笺全收起来,待见了老阁主拿给他看。”
“你……!”
“依兰,叫下位病人进来!”梅长苏不屑地瞪了蔺晨一眼,以当地的方言吩咐道。
“你,你会这里的语言,这,这……”
“这里亦是大梁境内,我懂这里的语言有何奇怪?”
“早知道你懂这里的语言,我还找翻译干嘛!”蔺晨不免抓狂。
“不是说万事有你吗?既然有你,我何须多言?”
“我只说过有我在,什么时候说万事有我!”
“哦,原来蔺少阁主并非万能啊!”梅长苏抿嘴轻笑,将刚刚进入帐内的一位少妇引到案桌前,“沐大夫,请吧!”
“长苏,你会几种语言?”蔺晨若有所思地问。
“大梁周边诸国的语都略微懂一些。”
“略微懂一些,是什么程度?!”
“略微懂一些就是听说读写没问题。”梅长苏斜了一眼蔺晨。
“那,那熟练呢?”蔺晨惊呼,“比如大渝?”
“就语言能力,对方不会察觉到我为异国人。”
“是么?大渝话我也略微懂一些,你吼两句听听!”蔺晨冷笑。
“长苏这辈子吼不了人了,真要听人吼,还请沐大夫另外寻个人吧。”梅长苏轻哼一声,拽着蔺晨到了案桌的另一头,“眼下还望蔺公子恪守本职,做个好大夫。”
“公子!”卫峥帐前低声轻唤,“事情已吩咐下去,相信不消几日,您筹划的事情便会有结果。”
“……”梅长苏一骇,持笔抄方的手停滞在半空。一旁的蔺晨见状,先拍了拍梅长苏的肩以示安慰。
“好!”梅长苏定了定神,“你去忙吧,有什么事情我会遣人请你。”
“是!”
“这位妇人说她这阵子胃口不好……这是胃胀气吗?”见蔺晨搭上妇人的脉门却久久没有开口,梅长苏忍不住问。
“咋滴,久病成医,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夫了?”蔺晨不屑地冷哼,松开搭在妇人腕上的手指,“她是喜脉,只是……情况不太好,有滑胎的迹象。”
梅长苏还没来得急开口,帐内依兰姑娘已迫不及待地向妇人翻译起蔺晨的话。
妇人当即噗咚一声,跪在了蔺晨面前。
“喂喂喂,这是怎么了啊,我没说完呢!”蔺晨嘴上嚷嚷,人却不动,腾出的手将身旁的梅长苏死死攥住,“你们两个赶紧把她先扶起来,再把她家人找来,本大夫有办法稳定她的情况,保她平安生产。”
“沐大夫,您真的有办法?”依兰睁大眼睛,雀跃地问,“雅珠姐已经失去三个孩子了,每一次都没撑过四个月。”
“能,为家传之术。”蔺晨自信地道。
不止雅珠一个,在知道义诊中有大夫能帮助妇人安胎养身,更多的牧民带着他们的妻子闻讯而至。
梅长苏以为蔺晨会忙不过来,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蔺晨让依兰叫来当地的大夫和几位懂得药理的妇人,在梅长苏的翻译下,口口相传,倾囊相授。虽说短日内他人能学到手的医术仍属有限,但两位年轻人相互协作、诚恳认真的态度,让前来问诊的人忘记了他们的年岁及资历。不到一旬的时间,沐蔺晨和苏哲的名头便传遍了牧区。
造势!
在他悉知的事情中,上一次造势是什么时候?
约莫去年他及冠时。
那时,他正值斋戒,外界发生的事情虽有黎纲和甄平的通报,他本人却未参与丝毫。时至今日,他……
为与太傅见上一面,亲手定下这一计策。
“沐公子,苏公子!”帐篷外低声轻唤,打断梅长苏的冥想。他抬眸望向研磨药材的蔺晨,搁了手中的笔,“进来。”
同为亥时,廊州与金陵早已上灯,而n州天色尚未暗去,然为了顾全梅长苏的作息,每日的义诊均在申时三刻前结束。
别急,我另外准备了几顶帐篷供赶远路的牧民休息。
为啥要在申时三刻结束义诊?
你不晓得嘛?
游牧民族与农户差不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啥?
太阳还没下山,为啥就息了?
蒙古大夫还要碾药呢。
明明是懒惰,蔺晨说出的理由却让梅长苏无言相对。
亦罢,亦罢。
除去是蒙古大夫和懂异族语言的“药童”,他们一个是琅琊阁少阁主,一个是江左盟宗主。
阁内、盟中还有诸多事情需他们处理。
此行,与蔺晨同住一个帐篷,他亦见识到琅琊阁的能耐。在人迹罕至的n州,琅琊阁居然还布有眼线,设有暗庄,更有能飞越此地的雪鸽来往送信。
江左盟各路的情报亦有专门的渠道送至他手,可……
却为百转千折送来。
而他再以同样的办法送出。
此番明里暗地的较量,他再次惨败。
不再兜兜转转,他直接向蔺晨讨要雪鸽的种鸽。蔺少阁主也不含糊,要他以越丘鸽的种鸽交换。
成交!
今年年初,他刚好觅到一对能飞越沙漠、抗风耐热的种鸽,大半年的时间已培育出三窝,等值交换,不亏!
“喵!”一入蒙古包,阿虎就从卫峥怀中跳下,跑上几步站定,几乎未做犹豫就纵身跳进蔺晨的怀里。
“喂喂喂,一身风雪地咋就往我怀里钻啊!”蔺晨慌忙翻出手巾将阿虎擦了又擦。
“喵!”还未等蔺晨将阿虎搂进怀里,阿虎已攀着蔺晨的臂弯轻轻一跳,跃进了梅长苏的怀里。
无视蔺晨的怒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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