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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陪着你!”低头俯身借着巾帕拭汗的动作,蔺晨在梅长苏的耳边留下一句轻语。
床榻上的人亦不知是否将这话儿听入了耳中,但因狰狞纠成一团的脸,却在此刻慢慢舒展开来。
梅长苏向来浅眠,可这一宿始终未得醒转,甚至在甄平替他换衣、蔺晨为其行针时,他也未曾睁眼。
次日辰时二刻,醒转过来的梅长苏察觉身上的衣物、被褥都被换过,自身却为一片清明,当即明了昨夜又为“有惊无险”。
拉动绳索,不消片刻,甄平就匆匆赶来。
“甄平!”梅长苏失笑,“高潇恩不是支给你人手了吗?让他们来就行,挂着个舵主的名头可别让人看低了你。”
“宗主!”那一头,甄平不敢多话,知晓又犯事的他,立刻跪在了床头,一字不落地把昨日之事叙述了一遍。
“甄平知错,请宗主责罚!”语毕,甄平重重地磕了一头。
“你已知错,亦能知晓蔺晨所思,这次……不罚了!”梅长苏叹气道,“只是,他为何总能多想一步呢?”
说着,梅长苏搭着甄平的肩下了床榻,揉着额头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这会儿在院子里舞剑呢!”甄平回道。
“哦?”踱步窗前,打开对着后院的窗格,果不其然,白衣公子正以花哨的招式舞着手中的长剑。
“搞什么鬼!”嘴角缀着笑容的梅长苏,待看清蔺晨的“剑法”后,慢慢收了笑容,瞪圆了双眸。
什么舞剑,蔺晨不过是以乱招圈住阿虎,让其无从逃出他的“剑圈”罢了。
想也不想,抄起案头的茶盏掷向正比划出“鹤立鸡群”招式的蔺晨。
“呦!长苏,醒了呀!”毫不费力地躲过“暗器”,蔺晨笑眯眯地收了剑势,却眼明手快地将正欲逃开的阿虎抓抱入怀。
“你做什么?”探出身,支着头,梅长苏喊道。
“猫大爷秋膘贴得太多,会找不到媳妇的!”蔺晨双手把阿虎横腰一卡,高举过头朗声道,“瞧瞧,自从被你拿去养后,肥了足足一大圈呢!”
“喵!”阿虎舞着猫爪抗议地叫道。
“你,咳咳咳!”梅长苏一个不留神吃进了风头,顿时咳了起来。一旁的甄平见状,忙将他搀扶入内。
“长苏,这事你不用感谢我。等有了小猫崽,记得让我先挑。”戏谑的声音落在耳边,梅长苏赫然抬头,刚才还在院中的蔺晨已入了房内。
“喵!”拱着他脚腕的阿虎,似在控诉。
“离入春还隔着一个冬季,蔺公子咋就发春了呢?”梅长苏心疼地抱起阿虎抚着它的背,讽道。
“……”发,发春?这混小子说啥话呢,正欲反击,蔺晨就听梅长苏又道。
“阿虎,等开春回了廊州,我把廊州的母猫都找来,你随便挑!”梅长苏极其认真地道。
“噗嗤!”蔺晨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给了梅长苏一记白眼后,才道,“猫大爷,您家主子要给您开启后宫模式呢。”
“说啥呢!”梅长苏瞪眸道。
“嘿嘿!”本公子才不会告诉你,等开春了我就要将猫大爷带回琅琊山喽。
“嘿什么嘿,我可请你吃过蛇羹了,你的蟹筵呢?”梅长苏没好气地问道。
“别急,等事情都办完了会请你吃的!”蔺晨笑笑,在矮桌旁盘膝坐下,往茶炉里丢进一块煤饼后,言道:“梅大宗主不会认为蛇馆的事了了,幽溟的事了了,鄞州的事情就了了吧。”
“当然不,相思的女儿君安在我地头,我自会关照的。派去观察她的人亦会密切留心与她接触的人。”
“就真没想过将其收入麾下?”
“想过,但这事强求不得。”
要是我这副德性,早就被老爹玩死了。蔺晨暗叹,一丝嘲讽的暗笑毫不避讳地挂上嘴角。
泼了壶内残留的隔夜茶渣,用一旁铜壶里的水洗过一番,换上新茶后,蔺晨才在梅长苏期盼的眼神中开了口:“长苏,如果鄞州三事,均指向一人,是幸亦或是不幸?”
“幸哉!”梅长苏答道,“可顺藤摸瓜,将璇玑门生一网打尽。”
“行吧,你自个儿悠着点,我今天有些忙,就不陪你了。”遂起身准备离去。
“不许去!”梅长苏冷笑,把喝尽的空碗往桌头一放。
“啥!”蔺晨展扇装傻。
梅长苏叹气:“据瑶琴所述,相思的尸首就在鄞州的乱葬岗,以你的性情必定前往乱葬岗查个究竟。”
“呦,相思怎么说也是江湖人物,我去看看又不碍梅宗主的事。”蔺晨毫不避讳地笑道。
“没有我带着,蔺公子怕是去不了想去的地方。”就在蔺晨一脚踏上了窗沿之际,梅长苏淡淡地来了一句。
“梅宗主还想拦我不成?”收回刚踏出的脚,蔺晨一脸的黠笑。
“以你的轻功甄平是拦不住的。但乱葬岗必经之路上已有盟下弟子重重把守,蔺公子若要强行通过,可要悠着点。”
被捏到软处的蔺晨起了几分恼意,偏偏阿虎在此刻又叫了一声:“喵!”
“尽管说,本公子气量大得很,不气!”收了折扇,蔺晨搓着手,磨牙道。
“……昨日,你留下的暗卫在高潇恩派人去替换后,折返我处,回报于我:说是你担心君安会跑去乱葬岗,所以给了她浸过藿香等药物的巾帕风衣及香囊。”梅长苏搓着手指,犹豫了小半天才道,“……位于高位,我想过帮君安一把,却未曾去想,身为子女在知晓其父尸骸下落的情况下,有几人能做到不闻不问?”
“所以,你收回了暗卫,把这件事推到明处,由江左盟出面‘照应’?”蔺晨挑眉道。
“嗯!”梅长苏小声道,“我让江左盟封了前往乱葬岗的路,不止是因为你,还有……”
“你也要去?”蔺晨直接把话儿挑明,“想都别想,就你那身板,去晃一圈,嘿嘿。”
“蔺晨!”梅长苏急道,“如果相思真是死在天泉剑法下,我势必要将君安收入麾下,免得被璇玑找了去,横生事端。”
“如果不是呢?你去了不是多余!”蔺晨冷眼道。
“不,我既为江左宗主,又在我江左地头,帮衬一把亦是应该!”梅长苏认真地道。
“咋就不见你照应我啊!”蔺晨俊脸拉得老长。
“蔺晨!”
“哼!”
“从乱葬岗回来后,任你行针给药!”梅长苏把心一横道。
“哼!”
“蔺晨……!”
“随你,你是江左宗主,谁管得住你啊!”僵持了小半天,蔺晨松了口,黑眸瞪了梅长苏一眼。
蔺晨语毕抱胸而坐却将头拧向另一侧。
见蔺晨脸色缓和,梅长苏将一杯温茶递到他跟前讨好地道,“有劳蒙古大夫费心了。”
“想要去乱葬岗查东西没那么容易,事前事后的工作都要做足!”蔺晨没有推却,接过温茶饮了,“特别是你,更需万般小心。”
“我知道!”梅长苏点头,看向甄平,甄平上前几步躬身行礼,把一方纸笺递给了梅长苏。梅长苏略看一眼后,将这方纸笺又递给了蔺晨,“这是按照你昨日给暗卫的物品和你昨日医治君安诸物备下的,你看看还需添什么,我让人马上去补办。”
“这种事你操心什么?交给蒙古大夫办就是了!”遂提笔在下面空白之处落笔写下了一大串药名。
“你能帮我亦是不错,又怎能事事仰仗于你。况且,你亦有自个儿的事情要忙。”揉着的手指慢慢松开,阿虎从梅长苏的膝上跳下。
“喵!”
“……”蔺晨默然无语,把纸笺递给了身旁候着的甄平。
“蔺公子,这是给宗主的吗?”甄平捧着纸笺,躬身问道。
“这些是给你们的,第一张纸笺,煮水喝汤;第二张纸笺,从乱葬岗出来后,用于焚烧巾帕、风衣。长苏的药由我另备。”
“是!”甄平在向梅长苏行了一礼后退下。
蔺晨亦不开口,拉动绳索,换来茯苓,将另写的数张药笺放到了药僮手里,又当着梅长苏的面嘱咐了几句才满意地喝退了茯苓,得意地看向梅长苏。
梅长苏打了个冷颤,却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长苏啊!”搭完脉的蔺晨,意味深长地看向梅长苏,半晌后才道,“你说的那事,我也想过。你的确需另一个知根知底,又口风严实的大夫于身侧照应。”
……你是最好的!梅长苏暗忖,嘴上却道,“无妨,有什么事儿长老会会给我指大夫的。”
“得了吧,还是老爹和我给你挑吧!”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蔺晨有些郁结,遂又补道,“但这事不急,老爹许了我时日,明年三月前定下即可。”
“三月?”现已为八月下旬,还有……算什么时日,他是没有未来的人。
“呦,长苏,你那是啥表情?你有了其他大夫,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吗?”梅长苏落寞的神色,让蔺晨不由暗喜,才不会告诉“没良心”等他忙完排榜和阁里的事务后,还是要来江左做蒙古大夫的。
不管怎么说,蒙古大夫跟着宗主混吃混喝可都是宗主付银子的。
“当然可以!”果不其然,黑眸立刻亮了起来,“你随时都可以到江左来找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