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金陵七日整。禁军大统领易了主,一纸皇令,让袁勇从守卫皇城的禁军统领变成了看守皇陵的守军将领。大统领职位悬空,但梁帝似乎并不急于寻人把位补上,只让三位副统领中年岁最长的暂时接管了皇城的禁军。
意欲何为?
不在朝纲的他犯不着为此事烦心。
小茶儿被他用上好的汤药吊着,还能撑上数日。他可以做的事不多,寻来金陵各式美味放在小茶儿的床榻旁,求的不过是心头的慰藉。
借以古书记载,以蜂毒过穴来改善小茶儿的病症。
不以所学医术害人、伤人。
老爹的教诲历历在耳。
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那人说的话,又上心头。
是啊,他能怎么办呢。
所以他选择挫骨削皮。
所以他只能是蒙古大夫。
与他所料无二,果然有“好事者”借用到茶铺喝茶的时机询问小茶儿的情况,更有人去药铺查了小茶儿药笺的底。
幸好药铺那头,他一早就做了安排。
纸笺也完全套用前几年药铺用剩的药笺用纸。且带着空空离开金陵时,他已毁了茶楼的机关暗室,掐断了琅琊阁在茶铺的各路眼线,并嘱咐掌柜及茶铺众人不再查访各路讯息。
半年内,他会让茶铺的人手各自“散去”并让茶铺“易主”。
“再留几日我们就走,猫大爷。”蔺晨倚着窗笑着对蜷窝在棉垫上的黄猫道。
“喵!”黄猫眯着猫眼,抬起猫头轻轻地应了一声,又把猫头埋入两爪之间。
“猫大爷,咱再商量下,你我换个妆容离开金陵怎么样?”蔺晨旋身以轻盈的身法飘到了黄猫身边,笑容可掬地道。
“喵!”被拎到半空中的黄猫蹬着猫腿,猫爪直扑蔺晨的脸面。
“呦,真凶!”蔺晨甚是不满地冷哼,遂起了玩性。拎着黄猫后颈那块“死肉”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在不大的房里乱窜。
“喵,喵,喵!”黄猫凄惨地叫着,可蔺晨却像没听到般,不仅窜得更凶,更是几个纵身从房内窜至后院。
他憋得慌!
他查出了红袖招失踪的姑娘都是被悬镜司的人带走,可他想不通悬镜司为啥要把事按到“他”头上。
夏江想要做什么?
房顶、树头、墙上……旁人只闻得猫叫,却捕捉不到蔺晨的身影。
对此,熟悉蔺晨的茶铺伙计纷纷摇头,远远地避让着。
这时候的公子,能避就避吧。
避得开固然好,避不开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上。
“公子,公子,小茶儿看似不行了,他哥哭天喊地地叫得厉害,您快去看看吧!”在后院忙着杂事的一名仆役,是一帮伙计中抽到下下签的,只能闭着眼睛硬着头皮嚷道。
“知道了!”嗖地一声,仆役只觉眼前一暗,蔺晨那修长的身影已到了他的跟前。
“看好它!”蔺晨把半晕的黄猫塞到了仆役的怀里,“为抚金陵民心,皇帝老儿昨儿个解了帝都的禁严令,今儿个又恰逢七夕,街头热闹得紧,若被它跑出去,可就麻烦了!”
“公子,小的去寻个笼子把它关起来吧!”仆役抱着黄猫,躬身道。
“不,它不喜被人关着,你抱着就好。”蔺晨盯着亮着烛灯、间歇传出干嚎的屋子,道,“让后厨煮一锅绿豆汤,抬到店铺内叫卖。告诉掌柜,铺内帮工的伙计、丫鬟,凡未有婚配者今夜给假,让他们出去观灯游街。”
“是,公子!”
“已婚配的,到铺里帮忙。后院无论闹出啥动静,都不用过来。”蔺晨冷然地接着道。
“是,公子!”
得了些颜色,就开起染坊了,行啊,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折腾。
蔺晨冷嘲地笑了笑,又道:“行了,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公子,小的也未得婚配,今儿个能不能……”仆役名叫劭安,自小被琅琊阁收养,蔺晨见他为人机灵特地将他安插在了金陵茶铺。见蔺晨缓下脸色,他讨好般地凑上前,笑道。
“咚!”扇柄直直打在了劭安的肩头,蔺晨没好气地道,“想去看小娘子啊?行啊,回头我挑了好日子把茜草给嫁了……让我想想把她许配给谁好呢?是霍州当铺的谭梦杰,还是山头管着童子们的墨天宇?”
“公子,别啊!”劭安抱着黄猫讨饶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和茜草可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儿!小的不过是……”
“你那点小心思我会不知道?不就是想趁着七夕夜市给茜草挑个发簪?”蔺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长盒,向劭安扬了扬,道,“新进的货,一早给你留下了!”
“哈,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劭安眼前一亮,伸手就想去拿。
“从你薪水里扣!”蔺晨故意把盒子拿开,轻笑道,“六个月!”
“啊!”劭安的手僵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一张笑脸如同吃了黄连般,皱成一团。
“进货价!”蔺晨扬声笑了笑,把盒子放在了劭安手上,语气一转,低声道,“记着,今晚无论他闹出多大动静,你们都不要理会,我自有法儿治他。”
“是,公子!”一见蔺晨收了嬉笑,劭安立刻躬身道,“小的记下了。今夜不会有任何人进入后院。”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小茶儿怎么说也跟了我一场,我总得让他安安静静地离去!”蔺晨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向那亮着灯的屋子走去。
“公子,公子,您看我弟弟他怎么了?”听到脚步声的乞丐,先将手中的糕点塞入嘴中,捏了一把糕粉和了些许茶水涂在床上童子的唇边。见房门推动,乞丐像是见了救星般,拉起小茶儿的手,挤出两滴泪,对着蔺晨道,“半个时辰前,他还睁过眼,我还喂了他几块糕点,可现在,现在……他咋就晕过去了?”
他为了让小茶儿能睡得安稳,在汤药里加了安神的药物。从乞丐的手上拉回小茶儿的手,果不其然,小小的手腕上多了两块乌青。
为了让孩子醒,就使下蛮力?
呵,他有什么资格说教旁人,他不也做了相同的事,纵然有理,也不见得高尚。
“大夫都说了,让小茶儿听天由命,你我又能怎么办?”乞丐的名儿他没问过,也懒得问,蔺晨淡淡地回道:“那些糕点都是他喜的,平时少有机会吃,现在……”
“呜呜,我可怜的弟弟呦……!”乞丐呜呜地低泣道。
“小茶儿的时日也就这几天了,你是想带着他回乡还是……”蔺晨试探地问道。
“这,这……!”乞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继而把头埋下,低垂着眸子道,“我家乡的习俗,孩子是不能入家族的坟头的。”
“呃,不对啊!”蔺晨故作不解,却煞有其事地道,“我记得你把小茶儿交给我的时候说过,若是小茶儿死了,你是要带回家乡的,要葬在山头的童子坟里,说是这般便能让他回到家人身边了!”
“公子,您,您是不知道,去年那场暴雨把那坡上的童子坟都冲毁了,那一具具童尸可真骇人啊!”乞丐哭着道,“现在谁家还把孩儿葬在那边啊!”
“咦?你有回去过啊,你不是说,除了祖坟,你在老家什么都没了吗?”蔺晨饶有兴趣地问道。
“公子,我总得回老家给先祖们拔拔坟头草不是?”乞丐顺口回道,“咱虽然没啥本事,但每年清明在坟头放两个馍还是要的!”
“这样啊!”蔺晨点头算作知晓,心里则暗忖道:以市井人物而言,这人的应变能力当属上乘,从今往后,如能为我所用就留着,不然,就需让他永远闭嘴。
“公子是在什么地方寻到老道和小茶儿的?”乞丐见蔺晨沉默,顿生一念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和他不过就差了半日路程,怎么用了七日才回到金陵啊。”
“茶铺的伙计都需上工的,本公子只能按着金陵附近的几个道馆挨个找去!”时日有差,他在第一日就寻到老道,将清儿和空空换回,使了银子让一家道馆收留了这对师徒,如果有人寻到道馆对问了时日,这局,可就破了。
可恶,要是老爹在就好了,直接在当日就能把孩子调换过来。蔺晨暗自嘀咕了一句。
“公子,您怎么了?”但见蔺晨只说了半截话,乞丐不由再次探问道,“是不是老道拖着我弟弟不肯放人啊,我弟弟……!”
刚才的念想一扫而过,蔺晨嫌恶地瞪了乞丐一眼:这人留不得,需杀!
一挥衣袖,狠下心漠然道,“你带他回乡也罢,去其他地儿也行,总之你们不能再留于我店铺中!”
“公子别,别啊!”乞丐一听,又哭天抢地地嚷了起来,“我弟弟都不成人样了,您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把他撵出铺子?”
“……明儿个一早带他走。”摸出一些碎银,放于床榻的案头,蔺晨冷然道。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乞丐眼眸一亮,案头的碎银足够他逍遥好一阵了。
“旁人送给小茶儿的旧衣在床榻的柜子里收着,你去看看,如有合适的就拿出来,一并带走吧!”
“是,公子……!”乞丐低头应道,转身就走向床旁的木柜,柜子之前他就打开过,除了数套童子的衣服外还有一只木箱。落着铁扣却没上锁的木箱。木箱上叠放着数件衣物,他不便抽动,所以才……
刚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箱子里有没有旁物。
“啊呀!”不消半刻,蔺晨便...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