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险中求胜

    主营军帐内萧景琰用沙盘做了简易的地理模型，对照着地图调整着沙盘上分别代表山、林、流等各种地势的图标。

    “地图只能看清行军路线，这样的沙盘可以直观地看清地势。”小殊在教他做沙盘的时候如是说。

    “战英，你将上次剿匪的情况和我具体说说！”当年在小殊的伤情趋向稳定后，祁王就带着他和林殊返回了金陵，因此萧景琰对当年林帅部署的庆州剿匪之战只知其结果不知其过程。

    “殿下……您不知道吗？”列战英奇怪地道，“林公子虽然没参与剿匪，但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在林帅回府后细细询问的。”

    “这个……是我没去问！”萧景琰没好气地道，“行了，你还不快说！”

    “聂真大人在查看地形后，在几个山头布下重兵，另有几个山口则分别安置了弓箭手，剩下的山头在入口处架起火堆！”列战英指着沙盘里的几个山头道，“其实聂真大人是要直接封山放火，将匪寇全数灭尽，可祁王……可祁王殿下说，要留匪寇一条生路……最终林帅改火攻为烟熏，借助风向，将这群匪寇赶往预先设置好的埋伏圈。而我和卫……我和卫铮各带领一队人马从小路进入偷袭，并驱赶藏身于山中、林中的匪寇。”

    “聂真大人要封山放火？呵呵，文人的脾性也不是好惹的！”萧景琰笑着说，“虽然他害小殊挨了二十军棍，可他却是小殊最敬仰的长辈之一……但凡小殊请教的问题，聂真大人从不吝啬，悉数相授！可惜这次无论是封山放火或是寻着上风口放烟，都是不行的。”

    “为什么这个方法不行？虽然是冬季，但借助火油，还是可以……！”列战英不解地问。

    “因为我们军中没有聂真大人这样的熟悉山风变化的能人啊！”萧景琰笑着道，“你希望我方被火烧，还是被烟熏？！或者是直接将所有山路封死，灌入火油，让全军后退，往山谷里射火箭？”

    “这个……战英考虑不周，殿下恕罪！”战英难过地低下了头。

    “别这样，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向聂真大人讨教，倒是眼下……！”萧景琰看着垂头丧气的列战英失声笑道，“……今日已晚，让将士轮班守营，而你我也不要再去考虑他事，好生休整一番，一切皆等明日再议！”

    “是……属下这就安排守营战士！”

    列战英行礼正欲告退，又见萧景琰开心地把玩着朱红长弓，不忍地道：“殿下，可否先让火头军送膳食进来？舟车劳顿，殿下也该早生休息才是！”

    “嗯！”萧景琰随意地应了一声，空弹弓弦，凝视着朱红长弓皱起了眉头：长弓小殊修过？漆面如新，可为何会有裂痕？是小殊上漆时闪了神？还是因长途跋涉保管不当而受了损？

    不管是哪一个，他如果不能将朱红长弓修复如新还于小殊，难保这小子不朝自己发火。也罢，也罢，等我回了金陵，把朱红长弓修好后再去找你！

    如是想着，萧景琰就将朱红长弓挂在了军帐一侧的墙上，凝视着墙上的长弓，萧景琰的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

    见到它，就像见到你一样！

    小殊，让你我并肩作战将这群匪寇灭尽，这一次水牛不再鲁莽……

    琅琊山

    林殊的拔毒工作已到了第二日。

    本估算着，应开始进行脊椎下半部的拔毒，可由于在拔除手部寒毒时，林殊昏厥过去两次，导致拔毒工作不得不中断。到了第二日夜里，手部拔毒完成，可腿……

    终是超越人能承受的极限，如今再叫林殊动动手指或者睁下眼睛，蔺如风都要重复二三次以上，林殊才会以极其缓慢的动作挪动手指或睁开双眸。

    ……因痛晕厥，因痛醒来……

    可到底是怎样的风骨，能让你在遭受凌迟般的折磨时，还纹丝不动？蔺晨抿着嘴，见眼前有血珠飞过，他不耐烦地挥手一弹，血珠瞬间化为薄薄一层血雾。

    “别硬撑……！”蔺晨放下林殊的手，踱步到林殊头侧，冷冷地道：“该有啥反应，就啥反应。我知道你怕因为抽搐、挣扎或反抗影响老爹他们的拔毒工作。但你要知道，这是他们事情，不是你要考虑的事情……人体因疼痛反应而抽搐、挣扎、反抗都在老爹他们的预计之内，他们自有应对的办法，你又何必苦苦去捱？熬尽精力只为克制人体的本能，值得吗？你可还有两昼夜要捱……你给我该有的反应，待你拔毒之后，我告诉你靖王剿匪的结果，怎么样？”

    “……！”暖床上的人眉头紧锁，似想要睁开双眸，却最终只是微动了下泛白的唇。

    “我就当你听进我的话了！“蔺晨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抽出林殊口中的布,翻手一针就插在了林殊的喉间。在聂铎的惊呼声中，蔺晨又在林殊的颈部左右两侧各下一针……

    “蔺公子……！您，您若不开心就扎我吧，多少针都没问题，别……别再欺负少帅了……！”聂铎哽噎地说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蔺晨冷笑一声，一抬手，手夹着一枚银针运势射向聂铎门面。

    “蔺晨，别闹！”蔺如风轻斥一声，隔空弹指，将蔺晨射出的银针以巧劲弹开，“回你的位置上去……聂将军你也别太在意，林公子的呼吸有点乱，所以犬子才撤走他的口中的布，让他口鼻并用来呼吸。下的三枚针则是为了保护林公子的嗓音和防止他咬舌自残。”

    “聂铎失礼，蔺公子见谅！”聂铎一听，忙冲着蔺晨行礼道。

    “……老爹，你们的医术是不是不太行啊。这家伙在中火寒毒之前可就遇到你们了，当时还有素师叔采的兰芝草，用寒蚧子保命虽说是权宜之计，可有你们在，怎么会让毒进展到了十层！”蔺晨耸耸肩，见林殊的右手上已插了两根银针，故转到了林殊左侧，抓住了林殊左手，漫不经心地道，“若是当时我在……！”

    “你这孩子，就不能踏踏实实地潜修下医术？凡事怎么能尽看表象。当时让寒蚧子去咬火灼之伤，是为了保其性命，可当日威胁林公子性命的岂止是火伤？还有失血症、外伤和内伤！”蔺如风叱骂道。

    “我这性子做个蒙古大夫就得了……潜修医术，您还是另外找个徒弟吧！”蔺晨自嘲地笑道，“救不了最想救的人，纵是医术名冠天下又如何？”

    此话一出，蔺如风脸色瞬间变白：十二年了，蔺晨从没提过这事，他以为蔺晨忘记了，没想到……

    这孩子一直都没忘，只是从来不说……

    “蔺晨……！”一直没说话的素天枢瞪了一眼蔺晨道，“你能不能专心点？”

    “好，好，专心！”蔺晨点点头，轻哼道。一手依旧握住林殊的手，一手则扣住了林殊的脉门，“老爹你放心，当你儿子专心做某事的时候……！”

    蔺晨漫不经心的话说了一半，就拧起眉头，凝神思忖了片刻道，“老爹，他的脉象有点不对……”

    “……！”蔺如风见蔺晨皱眉，心头一惊，将手中的活儿递给了同样变了脸色的素天枢，就抓起了林殊的右手。

    “……这脉象……！”蔺如风在诊断一番后，也同样皱起了眉。在旁人看来，这一老一少皱眉的表情如出一辙，“天枢、初岳兄，你们也来看看！”

    “……好像体内有残留的其他毒素，还有旧伤？”素天枢在诊完脉象后，转向聂铎问道，“聂将军，林公子可曾受过伤，有没有中过其他什么毒？”

    “受伤？当然有！少帅十三岁就上战场了，身上肯定有伤，敌方也常在刀枪和羽箭上抹上毒素……！”聂铎难过地低着头，“少帅不许别人挡在他前面，所以他刚上战场的那几年，经常受伤，后来他武艺渐渐精湛，也就不怎么受伤了！”

    确实，身为将士怎么可能不受伤？而以林殊的能耐，对方用毒也在情理之中。

    “体内的结脉到底代表什么毒？”在未查明林殊体内不知名的毒素前，三位长者先后放缓或暂停了手中拔毒的工作。

    蔺如风先用银针扎了林殊身上的几处穴道，随后踱步到一边拧眉沉思；素天枢则从桌上取了瓷瓶倒了一颗救心丸，示意聂铎给林殊服下，再次搭上了林殊的手。而云初岳在把完脉后，从长桌上取了云家特配的药膏，细心而均匀地涂在已拔毒完成的肌骨之上，只是涂抹期间他的眉间也皱起了几条深痕。

    林殊是因为旧伤和残毒所以导致火寒毒到了十层？

    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位少年将军有受过重伤，中过奇毒啊。如果有，以昔年林氏在朝中的威望和太皇太后对林殊的宠爱，定然在中毒之初就发下诏书寻天下名医为其解毒了。

    如果没，他们现在诊出的结脉又是什么？

    “聂铎……你昨天曾说，他在浑浑噩噩的情况下别人说什么他都会答应，是他喝醉了浑浑噩噩，还是受了重伤浑浑噩噩？”蔺晨抬首，利剑般的目光逼向聂铎，冷言问道，“如果是后者，是什么时候？是不是受伤的同时还中了毒？”

    “……是受了重伤浑浑噩噩。嗯，是在两年前于庆州围剿匪寇的时候。少帅为了救靖王，腹部中了一支断矛，断矛上涂了毒，太医说是苗毒，叫什么谷什么香！”

    “蚀骨幽香！”蔺晨脱口叫出毒经上记载的毒方，“蚀骨幽香，除非是施毒之人，旁人无从解起……你们最后生擒了施毒之人？”

    “没有，他服毒拒捕。不过卫铮在他尸体化成尸水之前，用刀从他身上找出了制du的配方，并将这方子记下，飞鸽传书于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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