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而且秦国法治清明,这两年,举国之内基本上没有盗贼出现,也没有陈年旧案积压。
不止是咸阳城做到了夜不闭户,便是其他郡县,也有如此景象。
朝野之间大富大治,国人争相从军求战,都是利好的消息。
一切准备,似乎都已经准备充足。
当然,在好消息之中,还夹杂着一些令人不太愉快的消息。
这两年,秦国的对外战事之上,还是遇到了一些小挫折。
关外大军二次攻赵,被李牧边军击败,折损老军五万余。
虽然是关外老军,并没有动秦国新军,不至于让秦国伤了元气,但吃了败仗,总归是令人不爽。
还有就是败军大将樊於期畏罪潜逃,投奔了燕国。
樊於期投燕,让嬴政很是生气,他对背叛秦国的人,一向没有什么好说的,咬牙切齿大骂樊於期,因此迁怒了樊於期的族人,将樊於期全族下狱。
若不是桓龁蒙武等一班老将求情,只怕暴怒的嬴政当时便要杀了樊於期全族。
于是,嬴政下令,关外老军暂时中止对六国作战,以待蒙武整备,而后在主力大军东出时作策应偏师。
誓师大会的时间已经定下。
只待叶千秋一到,嬴政便打算和叶千秋一同前往蓝田大营,点将发兵,兵锋直指韩国。
就在嬴政在章台宫中满心期待的等候着叶千秋的到来时。
叶千秋已经来到了咸阳城中,见到了来自韩国的客人。
……
日暮时分。
一架车马缓缓驶入了咸阳城南门,经过几条长长的街道之后,在长阳街白云斋前停了下来。
一个神采飞扬的男子身着一身紫袍,从车驾上下来,抬头看了看那白云斋的牌匾,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随即,信步朝着那白云斋里面行去。
白云斋的一间厢房之内。
叶千秋正在抚琴,琴音袅袅之间,白云子推门而入。
“掌门,客人到了。”
随着白云子话音的落下,一身紫袍的韩非走了进来。
韩非的脸上还挂着熟悉的笑容,一进门,便朝着叶千秋拱手笑道:“先生,多年未见,可还安好?”
叶千秋看到韩非,站起身来,道:“一别经年,韩非,你好像老了一些。”
韩非一听,当即摸着脸,一脸搞怪的说道:“是吗?”
“我哪里老了?”
“是多了白头发,还是脸上多了皱纹?”
叶千秋见韩非还有心思开玩笑,不禁说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孤身赴秦,小庄呢?”
韩非大咧咧的坐在了一旁,道:“他可是大忙人,比我可忙多了。”
“先生果然还是对小庄好,我们多少年没见了,这一见面,先生便问小庄来没来。”
“先生,你这样,就不怕我伤心吗?”
韩非说着,脸上还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叶千秋啼笑皆非道:“你啊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严肃。”
韩非耸肩道:“生活已经够苦了,如果,我还整天和卫庄兄一样摆出一副苦瓜脸,那我岂不是要苦死了。”
叶千秋和韩非多年未见,还是有不少话要说的。
这些年,流沙在韩国越做越大,虽然尚未完全取代夜幕,但也已经是八九不离十。
唯一的障碍,可能就是血衣侯白亦非尚在,他和潮女妖联手,还是给流沙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有他在一日,夜幕就永远不会消失。
不过,现在流沙已经和夜幕能够和平共处。
流沙的实力在七国的江湖上,也是独一档的。
八年前意气风发的韩非,现在终究还是没有八年前那般轻松了。
他此来秦国,是带着任务来的。
嬴政亲政之后的这几年,一直都在磨刀霍霍,为一统天下做着准备。
韩非身为流沙的创始人,对秦国的消息自然是重点打探。
综合最近一年流沙人员在秦国获取的种种情报,他已经抽丝剥茧,猜测到了韩国即将面临一场巨大的危机,秦国很有可能在灭国之战中先攻取韩国!
如果此次入咸阳,他不能说服秦王放弃先攻韩国之举,那韩国可能就要承受灭顶之灾了。
他已经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他入秦,尽力说服秦王。
二则是他已经派张良去游说列国,欲联合列国合纵抗秦。
他知道想要打消秦王一统天下的念头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他计划要劝嬴政放弃攻韩,先去攻赵。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成功的机会不大。
所以,他在接到叶千秋的传信之后,入咸阳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拜见叶千秋。
叶千秋身为道家掌门人,如今又是秦国国师,公子扶苏的太傅。
对秦王嬴政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韩非想要凭借旧时的情谊,还有卫庄这个筹码,来请叶千秋帮他一起劝阻嬴政放弃先攻取韩之举。
叶千秋听了韩非的来意,脸上的平静之色不变,只是悄然朝着韩非问道:“九公子可知灭韩之事,由谁先提出?”
韩非闻言,面色平静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由先生提出。”
叶千秋微微颔首,道:“九公子的确聪明。”
“然而,这世上有许多事,并非是能够凭借聪明才智就能改变的。”
“比如,这天下的大势。”
“九公子归国数载,韩国的情况九公子想必比我更清楚。”
“九公子如果心系天下生民,就不该入秦。”
“因为,即便九公子入秦,也注定是无济于事。”
“在天下一统的大势面前,不论是韩国,还是其他列国,都无法阻止。”
韩非闻言,不禁说道:“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叶千秋道:“韩非啊,你是聪明人。”
“但你也是一个蠢人。”
韩非听了,并没有生气,反倒是笑道:“我的确是一个蠢人。”
“真正聪明的人都选择了顺势而为。”
“唯有我还在逆势而行。”
“可惜,上天给我的时间太少了。”
叶千秋摇头道:“并非是上天给你的时间太少了,而是你忽略了韩国自身的局势。”
“一个国家的强盛,绝不可能是由一个人能够促成的。”
“你当初创立流沙,是想要让韩国变法求存,让天下归一。”
“然而,时至今日,韩国变法的土壤依旧没有出现。”
“韩非,你如果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就听我一句话。”
韩非闻言,面色平静道:“请先生赐教。”
叶千秋缓缓吐出四个字。
“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
韩非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之后,韩非抱起桌上的酒坛咕咚咚的斟满酒爵,咕咚咚饮下。
如此来回往复,喝了数爵之后,韩非长长一叹,站起身来,朝着叶千秋一拱手,然后大步走出了白云斋。
……
咸阳,阴阳家地下宫殿。
东皇太一正盘坐着修行,这时,只见殿中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形。
东皇太一缓缓说道:“月神,你来了。”
几年过去,月神已经出落的十分成熟大方,她的长裙曳地,裙下的紫罗兰盛开。
她现在是嬴政身前的御用法师。
嬴政需要占星之时,便会请她来和东皇太一沟通。
此时,只听得月神道:“东皇阁下。”
“王上让我来请东皇阁下卜算出兵伐韩的好日子。”
东皇太一站起身来,看着那穹顶的漫天星斗,缓缓说道:“太玄子到咸阳了。”
“出兵伐韩之吉日,还是交给太玄子去卜算吧。”
月神闻言,有些疑惑的看着东皇太一,在那副面具之下,隐藏着一副无人见过的神秘面孔。
就是如此神秘而又强大的东皇太一,每次遇到太玄子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退缩。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东皇阁下,七年过去了。”
“您的修为已经更进一步,我们何必如此忌惮太玄子呢?”
“太玄子到了咸阳又如何,这几年,一直是我阴阳家在为王上办事。”
“王上又岂会因为太玄子而对阴阳家置之不理,弃之不用。”
月神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东皇太一却是缓缓说道:“你根本不明白太玄子在嬴政心中的地位。”
“太玄子的恐怖,不单单在于他对于力量的掌控,更在于他对于人心的掌控。”
“苍龙七宿这巨大的秘密,似乎也和太玄子渐渐有了若有若无的联系。”
“道法自然,润物细无声,太玄子的手段,根本不是你能够想象的。”
“下去吧,回去通禀嬴政,就说我已经闭关。”
“你可以推荐太玄子为嬴政卜算天机。”
月神闻言,眼中泛起一抹精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悄然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东皇太一看着月神离去的背影,微微一叹,抬头看了看那璀璨的穹顶星河,而后悄然说道:“快了,快了。”
“只要东君能够拿到那个宝盒。”
“离破解苍龙七宿的秘密也就不远了。”
“当我掌握了真正的神之力量时,太玄子又如何能成为我的对手?”
“到时候,偌大的天下,将会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供我驱使。”
“世间芸芸众生的命运,都应该掌握在神的手中。”
“而我才是那个神!”
“唯一的神!”
……
刚刚回到咸阳的叶千秋,接见了刚刚从韩国入秦的韩非。
和韩非进行了一次深入交谈。
本来是打算来让叶千秋帮助自己劝解秦王放弃攻韩的韩非在听了叶千秋的一番话之后,默然饮了数爵酒,然后转身离去了。
叶千秋知道,韩非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自己的一番话,顶多是给韩非留了一个后路而已。
韩非还会去劝解秦王嬴政,放弃攻韩。
这世上有一种人,明明知道自己做的是无用功,还要义无反顾的去做。
这既是一种痴,也是一种执着。
在见完韩非后的第二天,叶千秋便带着扶苏一起入了章台宫。
这是叶千秋离开咸阳七年之后,第一次来到王宫。
一切好似和七年前一样,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
叶千秋带着扶苏来到了章台宫的中央主殿之中。
扶苏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章台宫,脸上少见的泛起了一丝踌躇之意。
叶千秋见状,不禁笑道:“怎么?怕了?”
扶苏道:“师尊,我……”
叶千秋摆了摆手,道:“放心吧,一会儿拜见了你父王,你便可以离去,去见你母亲了。”
“为师和王上还有要事要谈,王上不会留你太久的。”
扶苏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两年未见嬴政这个父亲,扶苏的心里既有期待,又有几分惧意。
不多时,只听得嬴政从外面大笑着走了进来。
“是先生到了吗?”
身材高大挺拔的嬴政身着王服,脸上满是笑意。
看到殿中的叶千秋之后,很是欢快。
扶苏看到嬴政进殿,急忙朝着嬴政叩拜道:“儿子参见父王。”
嬴政这才看到自己的大儿子扶苏。
两年未见,扶苏长高了不少。
嬴政上前去,将扶苏扶起,拍了拍扶苏的肩膀,道:“好小子,壮实了不少。”
“看来跟着先生在太乙山修行,还是有不少好处的。”
扶苏一板一眼的说道:“托父王洪福,儿子在太乙山一切都好。”
嬴政见状,笑道:“行了,去找你母亲吧,晚上,寡人再去你母亲宫里考校你的学问。”
说罢,嬴政朝着外面一喊:“小高子,带扶苏去找国夫人。”
赵高小跑着进殿,带着扶苏走了。
待殿中只剩下叶千秋和嬴政。
嬴政方才感慨道:“先生,七年多了,寡人总算是盼到先生下山了。”
“如今,我大秦国富民强,兵强马壮,粮食充足,人心归附。”
“而六国则是越发的衰落了。”
“灭韩之期已到。”
“寡人请先生一同前往蓝田大营点兵。”
叶千秋笑道:“王上美意,我自当遵从。”
“只不过,眼下韩国有一人已经入秦,不知王上可否知晓?”
嬴政坐在一旁的主位上,道:“先生可是指韩非?”
叶千秋微微颔首,道:“昨日午后,我便到了襄阳。”
“韩非到咸阳之后,第一个见的人,是我。”
嬴政“哦”了一声,不动声色的问道:“不知韩非寻先生有何事?”
叶千秋将韩非的来意如实道出。
嬴政听了之后,淡淡一笑,道:“多年不见,寡人也很想韩非啊。”
“韩非大才,可惜不能为寡人所用。”
“先生以为,寡人当如何处理韩非一事?”
叶千秋道:“王上若是信得过我,可以将韩非交给我,我可将韩非带至太乙山中。”
“待天下一统之后,再将韩非放出。”
嬴政闻言,微微一笑,道:“先生说的哪里话,寡人可以不信天下间的任何人,却唯独不可能不信先生。”
“不过,寡人以为,韩非虽然可以活着。”
“但韩非这个名字在六国之间,却必须死亡。”
“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嬴政目光灼灼的看着叶千秋。
叶千秋的目光和嬴政的目光在半空之中交错。
片刻之后,叶千秋笑道:“王上所说,亦是我想说。”
嬴政听了,大笑道:“来人,上酒!”
“寡人要与国师痛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