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兄弟好俊的武功。”
“是啊,不知是哪家的弟子,年纪轻轻武功便有这般造诣。”
此时,在大厅之中一边吃酒一边观战的群雄,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郭芙站在人前,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地上的长剑,又看了看杨过脸上泛起的那抹笑意。
只觉得杨过是在嘲弄自己不自量力一般。
郭芙恨恨的想到,这杨过好生会装蒜,看起来武功平平无奇,但一出手,便将自己的长剑给击落在地。
郭芙倒不是输不起的人,只是觉得在一众群雄面前被杨过一招击败,着实是有些丢人。
再加上有陆无双和程英姐妹俩英勇抗敌在先,将蒙古人给打的过落花流水。
而她自己却是连个名不见经传的杨过也打不过,心里便对杨过生了恼意。
心中只暗道,这杨过定然是故意隐瞒自己的武功,想让她在人前出丑。
若是他一开始便说了自己武功还不错,自己又何必与他比武。
众人却是不知郭芙此刻心里的想法,只觉得杨过小小年纪,武功的确出色。
郭芙心里暗恼杨过,脸色便不太好,哼了一声,跺了跺脚。
女儿家的脾气小性子便都上来了。
她是郭家大小姐,从小被大小武两兄弟奉承着,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
真是越想越气。
拔了地上长剑,就朝着一旁黄蓉身旁跑去。
这时,在那边桌子上坐着的武氏兄弟看到郭芙那一脸的不高兴。
当即就炸毛了。
他们兄弟俩自幼就把郭芙当成手心里的宝,从来不敢惹郭芙生气。
这杨过真是可恶,他现在赢了芙妹,师父岂不是更要将芙妹许配给这小子了!
两兄弟自然是不愿意了。
武敦儒小时候在嘉兴破窑被杨过捉弄过,虽然年纪比以前大了,以前的事可能记得不太清楚了。
但唯独那件事却是记得很清楚。
今日,再见郭芙被杨过欺负,自然是想要教训教训杨过。
他们兄弟俩自觉和师父郭靖学武多年,怎么着也比杨过强。
却是主动忽略了杨过刚刚一招就将郭芙的长剑夺下的细节。
只觉杨过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武修文则是心想:“这姓杨的胜了芙妹,我得教他在众英雄之前大大的出一番丑。”
“师母向来极其要强好胜,这姓杨的当众栽个大筋斗,师母便决不能再要他做女婿了。”
这兄弟俩人,都是一个心思,想要将杨过给打败,既替郭芙出一口气。
也是为了争取不让郭芙嫁给杨过。
这兄弟俩这两日刚刚跟他们的师伯,也就是点苍渔隐学了一阳指功夫,正好在这时候一试身手。
只见武修文先站起身来,满满斟了两杯酒,走到杨过身旁,说道:“杨大哥武功不俗,这些年来想必过的定然是挺得意,小弟我敬你一杯。”
杨过见武修文走近之时,眼光不住转过去瞧郭芙,脸上神色狡狯,显是不怀好意,心里暗想着:“他过来敬酒,定有鬼花样,不过在酒中下毒,料他也是不敢。”
于是淡淡一笑,接过酒来,说道:“多谢。”
只见杨过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武修文突然伸出右手食指,往他腰间点去。
他将身子挡住了旁人眼光,这一指对准了杨过的“笑腰穴”。
以一阳指法若是点中了敌人的“笑腰穴”,对方便要大笑大叫,穴道不解,始终大笑不止。
武修文只想着让杨过当众出丑。
落在旁人眼中,倒是觉得这郭大侠的徒弟,倒也是少年意气,一表人才。
郭靖看到武修文上前向杨过敬酒,不觉有异。
他还沉浸在刚才杨过夺下郭芙长剑的一瞬间,自己的女儿虽然草包了些,武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过儿能轻描淡写的将芙儿的长剑夺下,可见其武功造诣,着实不凡。
郭靖没有察觉到异处,反倒是黄蓉看出了些端疑。
但她也不会拆穿武修文的小把戏。
叶千秋稳坐在桌上,淡淡笑着。
这武氏兄弟还真是够可以的。
争风吃醋也不分时候。
杨过早就在全神提防着武修文,岂能中了武修文的暗算?
其实就是对方出其不意的突施偷袭,以他现在的武功,也决然不能着了道儿。
更何况杨过还是全神贯注的防范着武修文。
若依杨过以前半点不肯吃亏的脾气,定要狠狠反击,不是摔武修文一跤,便是反点他“笑腰穴”。
但杨过已经不是昔日的杨过。
他这些时日跟着叶千秋三人日夜相处,得到叶千秋三人的言传身教。
对武氏兄弟俩这等层次的人,其实是大大瞧不上了。
便是捉弄了他们,对自己也没什么益处,反倒是徒惹人笑柄。
人的眼界一旦宽阔了,便不会在意一些细枝小节。
杨过心思剔透,暗道:“这小子和我过不去,定然是因为郭芙了。”
“他总归是郭伯伯、郭伯母的徒弟,我也不必和他一般见识。”
当下暗运内功,全身经脉穴道真气鼓荡,这一招是他跟叶千秋学来的。
内功修行到了一定层次,便能在短时间内,利用真气达到真气护体的效果。
旁人若是想要点你的穴道,便必须破掉护体真气。
莫说是武修文的武功不如杨过,便是比杨过的内功稍微深厚一些的,也不可能在顷刻之间,就将杨过的穴道给点住。
武修文一指点去之后,见杨过只是微微一笑,竟是半点不动声色,心中好生奇怪,只好回到自己席上,低声朝着道:“哥哥,怎么师伯教的功夫不管用啊?”
武敦儒一脸疑惑道:“怎么会不管用?”
武修文将刚刚他如何去点杨过的穴道尽数说了。
武敦儒冷笑道:“一定是你出指的方式不对,又或者是认错了穴道。”
武修文急道:“怎么不对?你瞧。”
手指一起,作势往兄长腰中点去,姿式劲道,与师伯所传丝毫不差。
武敦儒见状,猛地站起身来,也斟了两杯酒,走到杨过身前,说道:“杨大哥,咱哥儿俩数年不见,此番重逢,小弟也敬你一杯。”
杨过心中暗笑:“你弟弟已经上前来卖弄了一番,你这做哥哥的又有什么高招?”
杨过左手接过酒杯,笑道:“多谢。”
武敦儒比起武修文来,便没那么多顾忌。
他却是一点都不遮掩,右臂倏出,袍袖带风,出指疾往杨过腰间戳去。
厅中众人见状。
皆是一惊。
郭靖看到武敦儒这一动手,当即也明白过来。
这个不成器的徒弟,是在找杨过的麻烦呢。
郭靖当即就要开口喝止武敦儒。
却是被一旁的黄蓉给拉住了。
郭靖道:“蓉儿,你……”
黄蓉却是对郭靖轻轻摇头,道:“靖哥哥,且再看看过儿的武功如何?”
郭靖听了,也只好静观其变。
叶千秋坐在一旁,见郭靖着着急急的,也不知道是在着急什么。
他倒是对那边的龙骑士尹志平很感兴趣。
只见那龙骑士尹志平对小龙女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眼睛里的光都要溢出来。
这时,只见厅中的杨过看到武敦儒来指势狠,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武敦儒一指戳在他的“笑腰穴”上,却见杨过纹丝不动,好似根本没感觉到他的指力一般。
杨过笑道:“敦儒兄弟是在看我的腰带好不好看吗?”
武敦儒此刻一根手指戳在杨过的腰间,正好是杨过腰带的位置。
武敦儒见杨过那一脸调笑的模样,顿时便知道这杨过定然有古怪,狠狠的向杨过瞪了一眼,方才回入座中。
厅中众人不知武敦儒和武修文兄弟俩,都是无功而返。
只见刚刚武敦儒雷声大雨点小,本以为他要和杨过发生冲突了。
但是,却没想到,只是轻轻点了点杨过的腰。
一众群雄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时,杨过朝着郭靖这边走来。
朝着郭靖躬身作揖,一揖到地。
只听得杨过说道:“郭伯伯,你若有何差遣,小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只是,小侄年纪尚幼,自觉无甚功劳,能让郭伯伯看得入眼。”
“而今,蒙古鞑子对我大宋山河觊觎已久,小侄记得叶道长曾经和小侄讲过昔日冠军侯霍去病的故事。”
“正是,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待来日小侄做了一番功绩出来,再谈人生大事不迟。”
杨过这番话说的自然是很有水平。
成功的戳到了郭靖的嗨点。
郭杨两家世代交好,当年杨康的事情可谓是让他一直心有愧意。
如今,听到杨过这么一番话,自然是大感欣慰。
当下站起身来,将杨过扶起,很是高兴的抓着杨过的胳膊说道:“过儿,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这时,站在一旁的郭芙瞧着他爹对杨过的那股打心眼里疼爱的劲头,心中的恼意却是没由来的去了三分。
倒觉得杨过看起来也变得顺眼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杨过刚刚说了一番慷慨陈词之言。
也或许是因为杨过轻而易举的将她给击败。
正是女儿家的心思难以捉摸,一会儿好似晴天,一会儿又好似阴天。
黄蓉也是站起身来,笑道:“芙儿、过儿年纪还小,婚事何必着急?”
“今日群雄聚会,还是商议国家大计要紧。儿女私事,咱们暂且搁下吧。”
郭靖心想不错,道:“正是,正是,我倒险些以私废公了。”
“龙姑娘,过儿与小女的婚事,咱们日后慢慢再谈。”
就在这一派祥和气氛之时。
却是有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从席间突然出现。
只见那人衣袖带风,在红烛晃动之间,从座中跃出。
叶千秋的眼睛一直在全真教的道士身上。
此时,看到那人影闪动。
便看到了赵志敬跳了出来,只见赵志敬身披道袍、手挺长剑。
他横剑站在大厅之中,大声道:“杨过,你欺师灭祖,不齿于人,今日却是在这里豪言哄骗郭大侠,你还“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你也配?”
“你与那小龙女有师徒之名,却做了违背人伦的禽兽之事,怎有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赵某但有一口气在,断不容你在这里污了天下群雄的眼。”
哗!
赵志敬这一番话,当真是让一众群雄侧目不已。
刚刚,他们还沉浸在杨过的慷慨陈词当中。
怎么转过头来,这全真教的道士突然冒出来,说什么杨过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杨过和小龙女听到赵志敬这么一说话,登时脸色都是一变。
原来,他二人当初在终南山上修炼古墓派的至高武学《玉女心经》时,被这赵志敬和尹志平撞破了行藏。
那时,二人上身不着衣物,被这二人误以为是在行苟且之事。
本来,杨过已经逼迫他们二人立下重誓,谁曾想,这赵志敬居然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
杨过倏然转过身躯,一脸寒霜的朝着赵志敬看去,道:“赵志敬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赵志敬闻言,冷笑道:“我胡说八道!”
“怎么?你们敢做,便不敢说了吗?”
“你们不说,我来替你们说!”
“尹师弟,你过来,你和我一起说说,那天晚上咱们在终南山上,亲眼目睹这两人赤身露体,干什么来着?”
尹志平听到赵志敬的这声音,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左手高举。
众人见他小指与无名指削断了半截,虽不知其中含意,但见他浑身发抖,脸色怪异,料想中间必然大有蹊跷。
杨过见赵志敬在大庭广众之间大肆诬蔑自己和师父小龙女,恼怒至极。
当即喝道:“姓赵的,你立过重誓,不能向第五人说的,没想到你居然卑鄙无耻到了这种地步!”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越描越黑,便是他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说他们是在修炼武功,也无济于事了。
赵志敬话语之中那几个刺耳的字眼,什么“赤身裸体”,什么“苟且之事”,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再加上杨过和小龙女看起来岁数相仿。
一众江湖群雄看向杨过和小龙女的目光都有些变化。
赵志敬哈哈一笑,大声道:“不错,我立誓不向第五人说,可是眼前有第六人、第七人、第百人、第千人,就不是第五人了。”
“你们能行得苟且之事,我自然能说得。”
赵志敬见二人于夜深之际、衣衫不整的在花丛之中,怎么会想得到二人是在修习上乘武功?
小龙女那晚为此气得口喷鲜血,险些送命,这时听他狡言强辩,再也忍耐不住,登时站起身来,朝着赵志敬闪身而去。
如同飞仙一般,顷刻间便已经到了赵志敬的身旁,小龙女一抬手,便伸手向赵志敬的胸口轻轻按去。
“你最好还是别胡说的为好。”
小龙女饶是很生气,也没有骂出什么脏话来。
或者说,她本来也就不会骂人。
此时,她的玉女心经早已练成,这一掌按出无影无踪,而玉女心经又是全真派武功的克星,赵志敬伸手急挡,不料小龙女的手掌早已绕过他手臂,按到了他胸口。
赵志敬一挡落空,大吃一惊,但对方手掌在自己胸口稍触即逝,竟无半点知觉,当下也不在意。
赵志敬冷笑道:“你摸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那小白脸徒弟……”
结果这话还没说完,突然双目直瞪,砰的一声,翻身摔倒在地,已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坐在席间的孙不二和郝大通看见师侄受伤,急忙抢出将其扶起,只见他血气上涌,涨得满脸通红,好似醉酒一般。
孙不二冷笑道:“好哇,你古墓派当真是和我全真派干上了。”
话音一落,“唰”的一声,拔出长剑,就要与小龙女动手。
郭靖见状,急忙跃身而出,拦在双方之间,劝道:“咱们都是自己人,且慢动手相争。”
紧接着,郭靖急忙朝着杨过说道:“过儿,双方都是你师父。”
“你赶紧劝大家回席,再分辨是非不迟。”
小龙女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竟有赵志敬这等说话不算数的奸险背信之人,心中极是厌烦,牵着杨过的手,皱眉道:“过儿,咱们走吧,再也不见这些人啦!”
杨过闻言,心中虽有怒气,想要打杀了赵志敬这等无耻恶贼。
但也知道,眼下有郭伯伯在场,自己绝对难以将赵志敬这恶徒给杀掉。
不如,先随姑姑离开,找机会,再干掉赵志敬。
这时,只见孙不二长剑闪动,喝道:“打伤了人,就想一走了之吗?”
郭靖见双方就要大打出手,正色说道:“过儿,你可要站稳脚跟,好好做人,别闹得身败名裂。”
“你的名字是我取的,你可知这个‘过’字的用意吗?”
杨过听了这话,心中一震,突然想起童年时的许多往事,想起了少年时在全真教被人诸般折辱。
郭靖对杨过爱之切,就不免求之苛,责之深。
本来先前听到杨过一番言语,又见他武功不弱,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正是欣慰无比的时候,但赵志敬的话却是犹如一把刀子插在了他的心上。
他现在心中着急的很,语气也就特别严厉。
“你过世的母亲定然曾跟你说,你单名一个‘过’字,表字叫作什么?”
杨过记得母亲确曾说起,只是他年纪轻轻,从来无人以表字相称,几乎自己也忘了。
此时,听郭伯伯提起,只好答道:“叫作‘改之’。”
郭靖厉声道:“不错,那是什么意思?”
杨过想了一想,记起黄蓉教过的经书,说道:“郭伯伯是叫我有了过失就要悔改。”
郭靖语气稍转和缓,说道:“过儿,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这是先圣先贤说的话。你对师尊不敬,此乃大过,你好好的想一下吧。”
杨过一听,当然不愿意,他指着赵志敬道:“若是我错了,自然要改,可是他……”
“他打我辱我,骗我恨我,我怎能认他为师?”
“我和姑姑清清白白,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我有何错?”
杨过现在的拧劲儿也上来了。
他现在其实只要和郭靖解释一下,说他其实那时是在和小龙女练功。
凭借郭靖对他的爱护,自然会相信他。
但杨过幼年时便受人欺压,遇事从来不忍。
虽然跟着叶千秋三人日久,眼界开阔提升了不知多少。
不会和一般人去见识什么。
但,赵志敬现在正是将他的逆鳞给戳破了。
他岂能一忍再忍。
他也不想去和郭靖再解释什么。
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
我杨过又有何惧之?
杨过侃侃而言,理直气壮。
郭靖的机智口才均是远远不及,怎么能说得过杨过。
虽然心知他行为大错特错,却不知如何向他说清楚才是,只道:“这个……这个……你不对……”
黄蓉缓步上前,柔声道:“过儿,郭伯伯全是为你好,你可要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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