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嬷嬷自是不知,她离去的那一会子功夫,柳檀云“不经意”的几句童言童语,叫柳太夫人听出柳老太爷跟骆侯爷这次说的话与顾家息息相关,且极有可能决定柳仲寒能否在近几年里袭了国公府,因此,柳太夫人权衡一番,不由地决心放手一搏,拿着戚氏的脸面赌一把,因此就听了柳檀云的话,将府中有头有脸的婆子都叫了来。
楚嬷嬷将管嬷嬷领进屋子里,管嬷嬷给柳太夫人行了礼,就望向柳檀云,瞧见柳檀云“阴险”地冲她一笑,不禁头皮一麻。
柳太夫人道:“领了管婆子出去,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一通,叫下头人都引以为戒,莫要再做出这种不知上下尊卑的事来。她们为府里效力多年,府里也不曾亏待了她们,下头的老爷姑娘们也敬重她们。但若是有人倚老卖老,不知尊重忘了自身斤两,那就莫要怪府上不念旧情,不知怜弱惜贫。”
楚嬷嬷当着旁人的面,不好劝柳太夫人,就答应着,领着管嬷嬷出去。
管嬷嬷哪里肯出去丢那个人,忙跪下道:“太夫人,奴婢冤枉,奴婢只说了一句……”
柳太夫人喝道:“出去!”
管嬷嬷哆嗦了一下,瞅了眼柳檀云,不敢分辨,就跟管嬷嬷出去了。
柳檀云对柳太夫人笑笑,拉着柳绯月出去。
柳绯月望了眼柳太夫人,不敢跟柳太夫人求情,只得跟了柳檀云出去。
到了外头,就听楚嬷嬷声音洪亮地学着柳太夫人的话,将管嬷嬷不尊重等等行径痛斥一通。
柳檀云叫了颂儿搬了凳子给她跟柳绯月坐着,听着楚嬷嬷训斥管嬷嬷,再看下面的婆子,心想下头的婆子闹事才最好,乱世出英雄,如今柳老太爷柳太夫人母子闹得正厉害,若是不趁势在府里出人头地,她才算是白多活了一辈子。
柳檀云瞄了眼身边不出声的柳绯月,问:“知道谁是姐姐了吧?”
楚嬷嬷跟随柳太夫人多年,本就极威严,此番当着众人的面训话,自然更加疾言厉色,因此柳绯月本敬着楚嬷嬷,此时倒有些怕她了,连带着,更怕指挥楚嬷嬷训斥人的柳檀云。
瞧见柳绯月点头,柳檀云又问:“那日后还敢不敢大声跟我说话?敢不敢拉扯我?”
柳绯月哽咽道:“不敢了。”
柳檀云笑道:“这样才乖。”说着,摸一下柳绯月嫩嫩的小脸,心想这么瞧着柳绯月也冰雪聪明的很,不是那般讨人厌,收了手,又去看白晃晃的日头下,楚嬷嬷训斥人。
过了一盏茶功夫,柳老太爷叫人来喊了柳檀云钓鱼去。
瞧见柳檀云径自走了,楚嬷嬷松了口气,口干舌燥的就叫人散了。
管嬷嬷半是晒得,半是羞的,一张脸通红,闹着要晕倒,要在外头挺尸给柳老太爷看。
楚嬷嬷忙道:“你赶紧回去歇着吧,若闹出事来,她姑娘家一个,年纪又小,顶多挨两声训斥,您老就怕要送了半条命,何必跟她计较?”因要与柳太夫人说话,不再搭理管嬷嬷,就进了屋子里去。
柳太夫人听说柳檀云走了,气得咬牙,道:“将那丫头追回来!”
楚嬷嬷忙道:“太夫人,这般急着问话,岂不是叫老太爷疑心了?据奴婢说,不若放长线钓大鱼,赶在晚上悄悄地问了二姑娘,不过是个小丫头,心浮气躁的很,就看她不知轻重地敢得罪老夫人,就知这二姑娘就算成了精,也不过是个没经过事、道行浅薄的小妖怪,给些好脸色,她自然就会藏不住肚子里的话,将肚子里的话倒出来。”
柳太夫人心想也是这么回事,道:“好好安抚了老夫人还有管婆子。”
楚嬷嬷答应道:“是。”
那边厢,柳檀云一出了柳太夫人院子,就瞧见吕氏急赶着过去,与吕氏对看了一眼,就悠悠然地去了花园池塘边,瞧见柳老太爷在高大的垂柳树下钓鱼,就挤过去坐着,搂着柳老太爷胳膊,蹭了蹭,心想还是他们祖孙心有灵犀,柳老太爷叫她过来的时机真好。
柳老太爷呵斥道:“胆大包天!”随后又笑道:“你太太怎会听你的?”
柳檀云道:“我也不知太太为何听我的,只听她不停地问我侯爷跟祖父说什么了。”
柳老太爷一怔,心里隐隐觉得柳檀云舍近求远,没去寻自己给她做主反倒去找了柳太夫人是有意的,深深地看了眼柳檀云,问:“委屈了,为何不找我,就去找你太太?”
柳檀云嬉笑道:“太太管着祖母,太太的人管着祖母的人,这不是正好?”
柳老太爷笑道:“滑头。”心想也不知自小就这般聪慧到底是不是好事,就道:“你与你太太说什么了?”
柳檀云道:“什么也没说,祖父,你说我该说什么?”
柳老太爷望了眼柳檀云漆黑的眼睛,叹息一声,心想整个府里四代同堂,能与他坦诚议事的就这么个小人丁,轻声道:“你太太问,你就说我知道了严子期的事,有意要骆侯爷帮忙整治了你顾外祖家。”
柳檀云听了,就点头。
柳老太爷笑道:“记住了?”
柳檀云轻声复述一遍。
柳老太爷笑道:“甘罗十二拜相,曹植七岁能诗,若你是个男儿,那咱们家也要出个十二岁的宰相了。”
柳檀云听柳老太爷又提那男儿一事,面上就有些不悦,心想自己是个女儿,不成宰相,只将这国公府搬空,叫这国公府的东西全成了她的嫁妆,嘟嚷道:“祖父就想要孙子。”
柳老太爷笑了两声,提着鱼竿,看着鱼钩上挣扎的鱼儿,笑道:“鱼上钩了,今日咱们再烤鱼吃。”说着,又道:“你早些长大,咱们一边吃鱼,一边吃酒,也做一对忘年交。”
柳檀云笑道:“赶明儿个我就跟祖父喝酒。”
柳老太爷照例叫人将鱼收拾了,然后与柳檀云在水榭里吃烤鱼,吃完了,却不走,又叫人拿了棋子来,教了柳檀云棋盘上的规矩,就与她对弈。
柳檀云拿着棋子,却也犹豫的很,先是举棋不定,生怕柳老太爷看出她会下棋,后头豁出去胡乱下了一通,不知不觉,反倒乱了柳老太爷的棋路。
柳老太爷道:“难怪人说生手去了赌场头回子总要赢上一局,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将我这下了几十年棋子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柳檀云看出柳老太爷那棋虽险,要赢也容易,故意顺着柳老太爷的话笑道:“我赢了?”
“早着呢!”说着,柳老太爷落下一子,然后呼啦地将柳檀云的棋子都收走。
柳檀云看着柳老太爷赖皮,只能装着不懂棋盘上的规矩,抢着去抓柳老太爷的棋子。
傍晚日头下去了,柳檀云才回了自己院子,进去了,先听到几声鸟叫,因听不到怪怪叫声,心里恍然若失。
坐在台阶上,柳檀云后悔将怪怪给了欧华庭,心想到底是个活生生的东西,养了这么久,自己怎就一时犯了老毛病,顾忌柳孟炎的颜面将它给人了?瞧着耿妈妈过来,就问了耿妈妈,“欧少爷什么时候来过?”
耿妈妈道:“昨儿个姑娘去老太爷那边读书,欧少爷过来玩,小的叫他喂了一会子鸟,那两只刺猬也叫他看了一回,谁知道他今日就领着老爷来要了。”
柳檀云道:“日后不许他进门。”
耿妈妈犹豫一会子,道:“隔着两道院墙住着,哪能不叫欧少爷过来。”
柳檀云笑道:“那要是他再看上什么东西了呢?我的东西我扔了也不给他。”
耿妈妈笑道:“既然这样,姑娘不在的时候我们就关了院门就是。”想起一事,又道:“姑娘不在时,老爷叫人来要什么书,小的说姑娘不曾拿了书回来,老爷不信。”
柳檀云早知柳孟炎会做出这事,因此早将书送到柳老太爷那边去了,因此只一笑,就不理会这事,想起怪怪,心里怏怏的,忽地想顾忌什么礼节,本就是她的东西,不乐意给,如今就去要回来,看欧华庭日后还敢不敢算计到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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