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儿妆 （九十二）

    鬼门前高墙矗立，盈盈鬼火点缀墙头，十数名鬼兵整装披甲立于其上。

    街上熙熙攘攘，沸反盈天，很快被当先而来的一列黑甲鬼将从中隔开。

    空气转静。

    火凤抬眸四扫，鬼将身后，数千名鬼兵已接到信号，从外围包抄涌来，黑衣飒飒，如潮水翻卷。

    黑白无常静立在她跟前，如两柄黑白宝剑。

    她嘴角轻抿，眼中锋芒一掠而过。随即飞身而起。

    白无常风度儒雅，打架的姿势漂亮，起跃腾跳间，广袖招展，宛如白鸽，一招一式却并无多少花招，招招致命，更胜毒蝎。火凤胸前，小腹各种几掌，嘴角溢出点鲜红，脸色憋得苍白。

    黑无常抱手立在几名黑甲鬼将之前，默默观战。白无常已然处于上峰，他懒得出手。

    火凤感到身疲力竭，身形手法顿了许多，白无常一个转身，长腿飞踢，堪堪落在她面首。她闭了闭眼，横了横心，在生挨这一脚的同时，袖中抖落《天行策》，身子被踢飞出去的瞬间，将半书仙元凝于一线，悉数注入禁书之中。

    倏的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所有人尚未看清那火从何而来，又一道更大的火扑到空中，宛如一堵飞悬九天的瀑布，直泻而下。

    原本堵了满街的鬼兵鬼将，只是片刻功夫，就已经烟消云散，连声哀号都来不及留下。

    黑白无常躲避不及，皆被这诡异的妖火所伤。

    黑无常捂着被烧焦的半边胳膊，皱眉骂了声娘，就连忙转身去看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自家哥哥。

    白无常刚才站得离火凤最近，大火窜出，只有他一人看清那是《天行策》中唤出的九层地狱业火，火光过处，魂飞魄散。

    所幸，他及时用拂尘挡了一挡，将将躲过致命处，然而下半身被火舌舔过，就是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他艰难抬手，止住黑无常在自己身上查伤的动作，淡淡摇头，“小黑，你快去将此处情况通报鬼王。”

    黑无常半蹲下身，欲将他扛上肩一并带走，却遭到拒绝，“天行策的力量被释放，此时又是月圆之夜，蝻迦血湖里的诸多厉鬼很快就会被吸引过来抢夺天行策，我必须留下，你快走……”

    “哥，你受伤了，留下来也无济于事。我偏要带你一起走。”

    “小黑，别胡闹，鬼王此刻在殿内闭关，除了你我，其余人无法接近鬼王，你若不想横生枝节，招致冥界大难，现在就必须听我的话。”

    白无常拖着一截麻痹的身子，声色俱厉的朝黑无常大吼。

    黑无常半跪在大哥身边，垂眸盯着白无常的脸，内心似在极度的挣扎，片刻，他起身，拜别白无常，转身腾云朝鬼王殿方向远去。

    火凤苦不堪言。

    她很后悔刚才用半数仙元引出封印在《天行策》内的地狱业火。曾在天界蟠桃盛会上，听西王母讲经，犹记她说，“……九层地狱业火乃千万年囚禁于书内无极之渊由魔鬼两道无数怨灵魔物滋生而来的极凶煞气，一旦释出，遇神杀神，遇鬼屠鬼。不论何人何物，将会在转瞬间飞灰湮灭。而这世间，只有至善至纯之灵可解开封印，释放业火……”

    火凤趴在一个被烧成焦黑的大坑中，吐出满嘴血，挪动胳膊往外爬。她感到灵核一阵钻心的疼，眼前黑了黑，倒头晕过去。

    醒转来时，眼睛尚未睁开，耳边尽是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