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寻常的战斗（下）

    两个人僵持着，空气都冻僵了，将这一切凝结的，是杀气。

    谁也不肯先动一步，因为这一步就可能把自己的破绽暴露给对方。

    也可能谁先露出破绽，谁就先死。

    杀气，已经把整个空间都充溢住了。

    突然间，“喀啦”一声微响，似乎是糊满黄泥窑顶受不了这份凛冽的杀气，发出一声**。这声轻响在寂静到僵硬的空气中，无疑不逊于一个炸雷，但是这声惊雷却丝毫没能使对峙中的两人丝毫分一点神。

    两人连根眉毛都没颤一下，仍死死的牢牢的，盯着对方身上每一寸。

    但没有人注意到，随着刚才窖顶上开裂的声音，无声落下一块海碗大的硬土块，不偏不倚的就要落到小猫的头上！

    窑顶高还不到六七丈。密度很大的硬结的黄土块在这个高度，随着加速度掉在地上，破坏力也不是很大。不过就相当于从七层楼顶上掉下的两块板头。

    但是要是掉在人脑袋上，铁定把会把脑壳砸得稀烂。

    小猫要是被直接砸中，也肯定会变成死猫了。

    如果你猛然用一块石头去砸向家养的猫，十有**会命中。

    但如果你向野猫掷去一块石头，那么你百分之百肯定不能命中。因为虽然野猫是猫，却有着野兽一样的敏锐触觉。

    小猫不光因为名字叫小猫，而且他的敏锐地感觉就好像野猫一样。

    不，要比野猫更强！

    正在和老汉对峙着的小猫，突然感到顶上一凉，本能的侧跃开避去。哗啦一声，一大块土疙瘩贴着他的身侧直坠下来，土花四溅。

    刚才小猫站立的地方立时被砸了个小坑。

    小猫靠自己敏锐的感觉躲过这一次暗袭，但是却露出了破绽。在他躲避的同时，老汉已将猛然手中烟袋甩了出去，目标是小猫的脸。

    看起来很小的烟杆头，竟然发出惊人的破空声。想必分量肯定不轻，估计要比刚才的土块重得多！

    老者似是算准了小猫会侧跃躲闪。在小猫跳起躲避的同时，攻击他的头部。大概他已经算准，小猫跃在空中无法施力，是绝对躲不开的。

    这乌沉沉的烟袋不知装了什么物事，疾射在空中呜呜作响，可知道其分量必不会轻，若是打在小猫的脸上，绝对血肉模糊。

    但世间似乎没有绝对的事，看起来在空中绝对躲不开的小猫，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凌空翻了个身，那烟袋呼啸着擦着他的鼻尖射了开去！

    虽然险险避过，小猫也已出一身冷汗。便在这时，一个巨大的物事，夹带着一股极为迅猛的劲风，向小猫扑面撞了过来！

    适才射出的烟袋虽然快疾，但与这次射来物事的速度相比，却像是蜗牛一样。且不但极速，而且极猛，第一次土块的攻击像流星的话，第二次的攻击恰恰就像是陨石一样。然而这第三次的攻击，赫然就如同火星冲撞地球一样。依照这种速度，这种重量，如若被撞击中了，是绝对的毁灭。

    而且这破空飞来的物事，居然还发出一声凄然的厉吼。再看去，赫然竟是那老者以金石具焚的势头向他冲撞过来。

    这老者的速度之快，小猫初踏进这扇门时便已经领教了，且在腹上留下了一个血洞。此时的速度太快了，快如小猫般的敏捷也躲不开了，眼前一花老者便已撞倒身前。

    小猫虽然面变色，却不闪不避，大喝一声强运起两臂，两拳齐出，迎朝老者胸前轰了过去。老者看似老迈，却也灵活之极，眼见小猫双拳轰来，也是厉啸不断，双掌齐出，猛地朝小猫双拳之上按了去。

    小猫自是不惧，因为其双拳之中，蕴含着他体内那种能将人冻结的“凝”的力道。只要与他的双拳有瞬间的接触，便会在这一瞬间被“凝”力侵入体内，每一寸肌体都会凝成脆弱的结晶。

    这老者身为绿瞳，煌瞳的小猫自然不敢大意，一出拳便是全力以赴，催动体内全部“凝”力迎面击出。但是便在双拳击中双掌的一瞬间，老者双掌突然一滑，从小猫臂缝中错了过去，直轰小猫面门。小猫并非想与老者硬拼硬，只要能沾到老者身体一点，对他来说便能稳操胜券了。

    老者快，小猫变招更快，他丝毫不去躲闪老者的扑面一掌，而是双拳疾变，速擒老者双臂。虽然他不知道老者的这一掌里，藏着什么莫名可怕的力量，但是在开阳将军统率的八部里，谁人都知道离火部第十二纵队的凯特中尉，是一个最会拚命的“九命野猫”！他要拼着硬捱这一掌，而换的施出“凝”力的一瞬间！

    但这一瞬间，老者的掌即未击中小猫的面门，小猫也未能触到老者的双臂，而是在老者的掌击中小猫的一刹那，疾然又缩了回去。

    不，不是缩回去，而是抽了回去。看他的动作，像是抽去了什么物事一般。小猫一愣之间，老者已然在哈哈大笑声中疾然而退了。小猫正待追击，但猛地止住了脚步。因为随着老者哪一抽，他的双眼前已然是一片浑黯。

    黯。

    像是突然之间天黑了一般，小猫的视野暗了下来，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但又和天黑不一样，因为小猫眼前不是一片漆黑，而是彻底的“黯”了————他能见到的所有事物，全部都黯淡下来，失去了颜色。

    眼睛失明了？也不是。这和失明不一样，小猫虽然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视觉器官没有受到任何损害，但是他却已经看不见任何的颜色了。

    包括黑暗中的黑色。

    那么他的视线中到底是些什么？

    不知道，但只能用黯来表示。

    （光照射到物体上，再反射进入人类的视网膜，连接在视神经上的大脑对光的反射产生信息，使我们人类看到颜色，才使我们能分辨到远近大小的各个物体，若是没有了颜色，我们眼中即便是能看得到物体，但也是不是物体的物体了。）

    老者一抽之间，虽然没有造成小猫身体上的任何损伤，却将他眼中所能看到的“颜色”，全都抽离了去。

    小猫此时的眼中，除了一片茫然，所有的东西都在他面前消失了，包括他自己的身体。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却不能确定自己的存在，是一种怎么的恐惧？也许，小猫此刻看到的正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没有任何的颜色世界。他尽管睁大双眼，却只能看到一个从没有见过的，一片混沌的世界。

    这种恐惧，远远大于丧失视觉的恐慌。

    老者此时已经退到远处，像一个看着掉进自己陷阱的猎物，咧开空洞的嘴无声的笑笑。但他丝毫没有大意，他知道，暗生者的战斗不到一方彻底死亡，就不能确定鹿死谁手。

    他缓缓的拧开烟杆上的一个机括，光秃秃的烟杆前端猛地弹出个尺余两面三刃刀，刀身一弹出来，就立刻散发出一种逼的人汗毛直竖的寒感。刀身上有不少黑褐色的垢，使这把刀的血腥味更强于铁腥味。这把刀锋利的很，但却没有半点光彩，乌幽幽的，时而还忽闪忽闪，似乎有了生命。

    不知道这把利刃饮了多少人的血，才变得如此怪异。

    老者深深的向利刃望了一眼，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风雨同舟几十年的同伴。的确，这把利刃在老者手中，已经刺穿了数百人的心脏，这把利刃已经和他的血脉连在了一起。

    此刻，老者清晰地感觉到这把利刃正因渴望鲜血而颤抖，刀身的颤抖通过手臂上的血脉，使老者的心脏也剧烈跳动起来。

    这不是紧张，而是兴奋。

    他非常享受这种感觉，被他穿透心脏刺死的人这近百年来至少有几百个了，但是那种深深的进入别人身体的感觉，每每都能使他血脉偾张。他已经等不及了，像个少男正等不及扑进他情人的怀抱一样，跃跃欲试。

    老者头一低，以极快的速度埋身向小猫刺去！

    小猫这时呆呆的立着，似是还没有从失惊中醒来，他圆睁着失神的一双眼里，一动不动的愣在原地，却不知一把利刃正子弹一般的刺向他的心脏。

    先用“暗”使人丧失空间感，再用利刃一举毙命。这个程序老者作过数百次，几乎从来没失过手。

    除了今天。

    几乎已经刺破小猫的利刃，被他看来无意似的稍一转身给避开了。老者大惊之余还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

    就像还没到高处，就已经忍不住发射一样。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爽，甚至差点失声痛骂。但他到底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暗生者。一击不中，老者立即顺势掠到一个小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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