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上三竿,欧阳彤水还是在睡大觉,而他的夫人则在外边忙活,老仆在院里劳作,至于欧阳小姐,早饭过后便一个人悄悄溜了。
在这纷纷扰扰的世界中,没一个人是宇宙的中心,所以即使千里之外血流成河,伏尸百万,也不影响京城的宁静——小人物只求平平安安过好每一天,而大人物对于这种大风大浪早已习以为常。人啊,总是善于忽略和遗忘,清醒地活着总是太痛苦了,更何况统治者巴不得手下都是一帮只会乖乖听话的愚民。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欧阳怜儿独自一人穿梭在大街小巷,路过各种摊位,而后继续坚定地向太府前行。只是世道艰难,她一个女子想独身行走还是有些困难,有一两个猥琐的人盯上了她。
瘦小的汉子如同滑溜的泥鳅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他已经盯上目标很久了,瞧着不像什么有权有势的,独身一人,八成是个小家碧玉或者大户人家的丫鬟,这种人出门是一定会带不少钱的,而且警觉性低,容易偷到手,并且事后也没什么麻烦。他有不少同行,就是没忍住贪念,向金贵的人下手了,最后被按道上的规矩收拾了,所以在找目标和权衡得失方面,他还是很小心的,这也造成他吃过的“肥羊”不多。
忽然,一个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他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僵住了,都来不及管不远处早就盯好的目标,他一边打量左右,一边飞速思考。
身后的人见他没反应,不由笑道:“尤凤子,怎么了这是?”
汉子松了一口气,身子软了下了,没好气地转身,顺便将那人放在身后的手一把拍下去:“我的爷,您这是做什么,我好不容易有个生意。”
“生意?哪个?”男人四下瞧了瞧。
“别看了,您说您找我什么事儿吧。”汉子无奈,这人这么多,那姑娘脚步不慢,想在人群里再找出她来,怕是来不及了。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走。”那人一扬头,而后向一个巷子里走去,汉子跟着后边,两人拐了几次之后,几乎见不到过路人了,这才停下来。
“有个大买卖,替人打探消息的。合盛圆那个不成器的老二,原来不是被他老子派去东边送货吗?结果因为嫖娼被关了,耽误了日子,没和车队一起走。他老子这次似乎很生气,非要把他往外赶,这小子没办法只能离开。按他那平日吃肉都要把瘦的吐掉的尿性,估计这次上路该会带不少好东西。城外的雇主让我找个人给打听一下消息,具体日期,走哪条路,还有带了多少人和什么人同路,这些都打听清楚了,给两贯。”男人瞧了瞧汉子,“怎么样?做不做?”
“合盛圆的二公子啊,”汉子摸了摸下巴,“那家伙穿金戴银,光是擦屁股用的绸缎都不止两贯吧。”
“怎么,你还想多要?我告诉你,这事儿跑跑腿就能办成了,要不是我手上还有别的活,我还不把这钱送给你。”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汉子。
“嘿,魏二哥,咱们打交道这么久了,也算自家弟兄。您的脾气和习惯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买家的一尺‘红绡’过您手能少八寸,这活是只需要跑腿,可是不认识合盛圆的伙计,你就是跑断腿也打探不出消息啊。我请人吃饭喝酒也得钱吧,跑这么一趟不得把我的草鞋磨破了,这秋天了,换鞋得换一双布鞋吧。”汉子喋喋不休。
“行了,不就是钱吗?最多给你三贯,跑跑腿,一顿饭的事情。”那人看着汉子又要开口,不客气道,“再多了,这事儿我就找别人去做了。”
“哎哎哎!魏二哥,别啊!我又没说三贯不做。不过你得先给我一贯,不然我可没钱请人吃肉喝酒。”汉子立即换了副面孔,赔笑道。
“哼。”魏二哥一边把手伸入怀中,一边说道,“必须在那小子出发前把事情打听清楚了,要是买家来不及动手,这一贯我也要从你手里拿回来。”
“魏二哥放心,只要他不是明天就走,我一定能及时把消息给您送过去。”汉子拍拍胸脯,随后又探头小声问:“二哥,多嘴一句,是‘剪羊毛’啊,还是要敲骨吸髓,吃个饱啊?”
魏二哥瞪了他一眼;“不该管的事情别管,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因为好奇死的人比这京师的蚂蚁还多吗?”
汉子接过铜钱,慌忙点头称是,而后瞧了瞧左右,接着低头数:“二哥,现在这十文大钱可不如从前了,不少人都不愿意收了啊。”
“闭嘴吧,难道你要我出门怀里揣二斤铜吗?还不是东边闹得,要不是朝廷压着,现在粮价和铜钱。早不知道成什么样了。”魏二哥没好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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