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你只要知道,我柳岩若想加害于你,只需三两句话而不会在这和你如此周章。而且你也该知道,只有握在手里的,才是属于你自己的。你把龙堂给我,最多两年,我便还你一尊真真确确的富甲黄家。届时你无需再瞻前顾后,不世之功绩自然会把你送到太子宝座。”
“那你呢?”
李元芳问道:“你能从这笔交易里,得到什么?”
“名声和地位。”
问题显得有些多余,因为柳岩早已回答过,但他依旧选择再耐心地复述一回:“我若能摧毁黄家,便做到了三百年来无人能做到的事情。其功绩可以让你直登大宝,也能使我官拜文武之首而无人敢质疑。且用时,只需两年不到。”
“……”
有一种平静,叫做死水微澜。
当柳岩把话说完,此间的气氛便逐渐成了这般,死沉沉的。
心有意凉,像秋风吹落了枝头上的枯叶,飘满一地。花窗被夏雨扰乱,晶莹的水珠沿着木缝渗入,打湿了在光洁的木地板。 清冷迷茫,如冬雪覆盖心头,让知觉都变得麻木。外界的喧嚣让烦躁更加急促,而难以稳定。
“御…”
“哒哒哒。”
此间无话许久,船舱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啸。
黑豹紧皱起眉头,但没有李元芳的首肯他不敢轻举妄动。李元芳似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依旧静静地审视着柳岩。柳岩也同时平静,漫不经心地等待着李元芳的决定。但,这个决定似乎真的很难…
难得短时间内,李元芳根本不能决断。
“金部司办案,船上的人统统下船接受询查。”
“大人您不能进去,我家主人正在接待贵客…”
没过多久,船舱外马蹄声陆续歇下,转而吵吵喳喳的争执声。
而此时,船舱里的李元芳依旧面无表情,迟迟不能回答柳岩的要求。柳岩也不着急,依旧在默默等待着。黑豹就有些着急了,可他始终不敢吱声,在掂量好阵子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悄然走出厢房,为李元芳尽可能地再争些时间。
“喳卡。”
“哒哒哒…”
“哟,这不是金部司的柳正司么?稀客啊…”
“少废话,你们把我孙子藏哪了?给我交出来。”
“……”
紫檀木门打开又被关上,随之很快便听得黑豹和柳老的争执声。
厢房里,待黑豹离去后,柳岩忽然伸出手来,按在白玉圆桌上,轻轻地敲击了起来。每一次敲击,不多不少刚好间隔两个呼吸,就像在默默地算计着时间的流逝。而待手指敲落第十七回,柳岩才饶有玩味地提起一抹笑容,问道:“这个选择很难么?”
“难。”李元芳单独回一字。
“难在哪里?”
“我太危险。”
“我不觉得。”
“因为你是在拿我的筹码作赌。”
“呵呵,可你还有别选择么?”
“……”
柳岩一句话就封死了李元芳的后路。
是的,李元芳似乎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
柳岩几乎完全算到了李元芳和黄家的所有谋划,他只需在金銮殿上把今日的话复述一遍,两月前的长安城血案便会再度上演,到时候李元芳纵使可以凭借七皇子的身份苟活下来,但也难逃天牢之苦。
若想避免这些悲剧的发生,李元芳除了答应柳岩的条件以外,便只剩下一条路可以选。那就是先下手为强,趁柳岩没有将公文呈上金銮殿,赶紧斩断龙堂和黄家的一切关系,再把账目与借据悉数拱手送往大理寺,以证清白。但如此一来,李元芳的帝王梦可算是彻底破灭了。
苦思难解,犹豫难断。
船舱外的争执已经逐渐不可控制,隐隐变得激动和呱噪。
“哎…”无声的长长叹息是那般的烦躁不安于无可奈何,李元芳缓缓伸出手来捧起玉桌上的酒碗,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手里的这一碗酒有千斤之重,只要一不小心便会摔得支离破碎,渣都不剩。
“咕噜。”
将碗里的清酒徐徐喝干,然后李元芳小心翼翼地把酒碗重新放回原位。
自始至终他的容色都如顽石般沉重,就喝完了他便再次微微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虽然李元芳没有说话,但他的动作却无声地述说了许多事情。桌上的酒是柳岩倒的,是敬酒。李元芳选择这时把酒喝下,无异于就是间接应了柳岩的要求。而他只喝酒不说话,无疑是心有不甘,多少有些被迫屈服的味道。
柳岩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堂堂大唐七皇子能皱着眉头喝下这碗城下之盟酒已属不易,而且李元芳又并非智谋超群之人,要他在这短短的半时辰内拿捏出事情轻重,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
柳岩拍拍潮湿的袖子和衣袍,然后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抱起拳头,朝着李元芳躬身行下小礼,轻声缓道:“有时候抓住一次机遇,往往就能决定一辈子的命运。你是我机遇,也是我的贵人,但我并非非你不可,你若不能助我,便只能成为我的踏脚石。而我也是你的机遇,你的贵人,而且你非我不可,若无我相助,你只能万劫不复。”话罢,柳岩瞬间变得无礼非常,双袖后甩昂首挺胸,转身便走前几步奋力推开紫檀木门,迈步离开了。
“我给你十日时间考虑,若十日后我等不到你的回复,你便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