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什么来,接过他的话道:“没错,温染来我们福利院的时候好像确实比寻常同个年龄段的孩子要看上去大上个一两岁,不过有些小孩子营养过剩,发育比别的孩子快好像也不是太少见。”
温绵的手指死死的抠住了相册的边缘,开口道:“是啊,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吧。”
裴深一并没有对她的话做出任何回应,只是对着副院长欠了欠身,彬彬有礼道:“我们想问的就这些了,非常感谢张院长愿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协助我们调查。”
从福利院出来,温绵低着头远远的坠在后面。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福利院门口伶仃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正透过雨帘模糊的传来。
裴深一在门口撑开了雨伞,回首却发现她根本没跟上来。
他也不催促,只站在原地等她。回眸的目光仿佛氤氲的墨色,透过透明的镜片,仿佛稍不注意就会将人吸进无边的宇宙里。
温绵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抬头看他语气恹恹道:“现在我们去哪里?”
“我们去吃饭。”他缓缓道。
餐厅里人声鼎沸,桌上的火锅都已经摆上了,温绵怔怔的看着裴深一欠身与那个早已等在座位上的大叔握手。
那大叔看起来格外热情好客,满脸是笑的一边和裴教授握着手,一边还哥俩好的拍了拍教授的肩膀。
裴教授似乎也有点惊讶,微微愣怔一秒,却没有显示出任何不适,反而弯了弯唇角,露出几分腼腆的笑意来。
“您好,李所长,麻烦您特意过来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那大叔立刻爽朗笑道:“教授您太客气了,早就退休了,可别再叫我所长了,叫我老李就行。”说完拿着两个菜单分别递给裴深一与温绵说道:“想吃什么就随便点,两位远道而来,来浔阳可绝对不能错过这家火锅。”
点好了菜,李所长知道他们是开车来的,就点了些饮料,说话间还不忘跟温绵道:“姑娘,自己照顾自己哈,别客气。”
“我听赵局说了,您特地来浔阳是想来了解一下我之前经手的一个案子,您随便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裴深一从文件夹里拿出了一份结案报告的复印件递给了李所长,说道:“不知您对这起案件是否还有印象,我知道这有点为难,毕竟已经过去18年了。”
李所长从包里拿出一副老花镜戴上,举着文件瞅了半天,叹了口气道:“确实是我在派出所当片警那会儿的案子,印象还挺深刻,因为那后来的一系列后续实在太惨了。”
“什么案子?”温绵一脸迷茫,脱口而出问道。
李所长微微眯了眯眼,陷入了当年的回忆里。
“当年接到报案,我们辖区一家居民楼下发现了一具男童的尸体。经过调查是不小心在玩耍过程中坠楼而亡,当时案发的时候现场并没有成年人,只有两个和他一起年龄差不多的小孩,都是那个时候和他一起玩耍的玩伴,见他坠楼吓的嗷嗷大哭,这才引来大人发现报案。”
“但那两个小孩说他们以前并不认识,只是看这个男童孤单一个人在小卖铺的门口台阶上坐着,才邀请他一起玩。之后我们在那男童身上发现了他托管班的身份识别卡,才确定了他的身份,通知他父母来认领尸体,当时好像因为没联系上所以最后来的是她姑姑。”
“我记得她姑姑一看到那个男童的尸体就好像完全崩溃了,孩子的后事还没办,隔天早上我们就又接到了报案,在悦泰的楼下发现了她的尸体,是半夜没人注意的时候从楼上跳下来的。”
“那男童的姑姑就是这个女的。”
李所长指了指报告上的照片,再次叹了口气:“也是后来调查才知道,那个女的是个未婚妈妈,他哥哥嫂嫂开了一家规模不大的家具店,平时她就在店里帮忙。她哥哥嫂嫂去工厂进货时,就会把孩子留给她带。
“那个男童死的那天,是因为店里太忙,她一时忘了时间,没能及时去托管班接孩子,恰巧小孩还偷偷跑了出去,这才酿成了悲剧。”
“大概是她太过愧对兄嫂,这才一时没想开,可没想到这事还没完。”李所长唏嘘道,脸上满是同情。
“在她死之后,我们终于联系上了他的哥哥嫂嫂,他们急忙开着货车往回赶,没想到在高速公路上遇到了车祸,人全没了。”说到这里李所长摇了摇头,拿起了面前的酒杯,一口气全干了。
“这位叶女士是不是还有个儿子?您还有印象吗?”裴深一面不改色的问道。
“有,怎么可能没有!三天之内所有亲人都死光了,最可怜的就是这个孩子了。也不知道他妈妈怎么能这么狠心,自己儿子还那么小就丢下他自杀,她怎么就不为孩子考虑考虑。”
“那孩子还是我和同事一起给送到福利院的。哎,真是太可怜了,哭的我们这帮糙老爷们都忍不住跟着掉眼泪,我记得送他去福利院的时候他还央求我们不要跟别人说他妈妈是自杀的,怕别人瞧不起她。”
“哎?姑娘,你别哭啊,你怎么这也跟着哭起来了?”
“没事。”裴深一对李所长摇了摇头,拿出一副格纹手帕递给了温绵,带点安抚意味地拍拍她的头,而后对着李所长继续说道:“您不用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