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喝多了以后说了这事。只是这事有点大,轻易不敢向外说,说出去搞不好是要没命的。”
庞玉堂?只一听到这个名字,赵冠侯就来了兴趣。庞玉堂是庞金标的儿子,在津门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其人热衷于扫除私昌、消灭烟馆、打击赌坊,可以看做反“蝗、赌、毒”之代表人物。
庞金标为防营管带,作为大公子,就经常带上几十号巡兵将津门的暗昌、小烟馆以及暗宝局抄拿一空。再将抓到的客人打上一顿,罚上一笔款作为警告,临走时还要嘱咐一句“今后记住,到庞记开的店铺里来,保你什么事没有,到这种不上捐税的小店,不打你打谁!”
这位津门正义代表,经营当铺的手段,大抵也是如此的光明正大,侯兴曾经供职的那家当铺,当然是竞争不过的,被吞并也是情理之中。元丰当铺在津门声势极大,算是第一等的当铺,据说一些达官显贵,也会在当铺里抵押些东西周转,于官府之内,亦极有门路。
孟家那边,原籍山东,在津门经营绸缎生意为本,乃是津门一位巨商。资助掩骨会的孟员外名叫孟思远,是孟家庶出子弟,早年在豪门内斗中破门出户,带着一笔银子自力更生,几年时间,就奋斗出了一方天地。
原本津门孟家的绸缎庄有八处,他靠自己的力量开出了第九家绸缎庄,人称九记孟家,竟是与孟家本家分庭抗礼并驾齐驱。
能以庶出之身,赤手拼搏,同样做绸缎生意且能做到与本家平分秋色,孟思远本人自是极有手段,也有魄力的。据说他现在又醉心于洋务,想要效法泰西,在津门开设纱厂,实业兴国。只是一时资金周转不灵,就拿了一件东西,到元丰当铺,周转了十万金洋出来。
侯兴说到此,也是一脸兴奋“那东西是什么,我师兄也说不上来,他是到总号去当的,我师兄在分号,是没见过的。只知道那是孟家的一件重宝,据说是当初孟老太爷偏爱小妾,就把这重宝都送了小妾,不给长房。也正因为此,等到孟老太爷刚一死,孟家内部就闹翻了天,大夫人趁丧发难,名义上是要把孟少爷扫地出门,实际就是逼那件宝贝。可是孟少爷倒好,宁肯自己带着娘离开孟家,也不肯交东西。能让孟家抓破脸,那宝贝肯定不会差。可是他虽然聪明,却去错了地方,元丰当吃人不吐骨头,他拿宝贝到那里去当,也就是自己去送死了。”
“怎么,当铺还敢贪墨他的当物?”
“正是如此。听我师兄说,那件东西实在太好了,能值几十万大洋,庞玉堂一见之后,就命人把东西送到京里,给他那叔祖庞太监送去了。又让人做了个赝品,拿来糊弄孟少爷。当铺规矩,为了不担责任,写当票时,不会写原物,若是您当一件新的狐皮大衣,他也会写上光板无毛,虫吃鼠咬。这孟少爷,就是吃了这当票的亏,虽然东西不对,可是却与当票相合,他讲不出道理去。他是个商人,怎么抵的过这种泼皮手段,想要打官司……又怎么打的赢。”
“既然官司打不赢,那便要找我们锅伙了。”赵冠侯这时也已经推敲出个大概,孟家每年给掩骨会出一笔钱,除了落一个积善名声外,另一方面,也是收买这些混混。
大商人倒不用害怕混混闹事,但是若是有些人故意与他们为难,也会让店面无法正常经营。收买这些混混,就是用来解决江湖纠纷,他这次典当被坑,用官府的力量不能解决,肯定会想到掩骨会。
可是飞刀李四这人,是没什么胆子的,就算是平日,他也不敢招惹庞玉堂这等人。何况现在还有袁慰亭惩办混混,他就更不敢出头。孟思远花了这么多钱供养的混混,关键时刻顶不上去,不肯再给予资金,也在情理之中。而九记孟家一停止资助,其他的士绅商贾有样学样,也在情理之中。
赵冠侯拍拍侯兴的肩膀“侯兴兄弟,你这次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这次要来钱,第一个就要重谢于你。”
哪知侯兴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那不行,我既然是咱们锅伙里的军师,就得为锅伙效力。这件事关键是关系到庞玉堂,我不敢随便说出来,可是赵二哥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不说。要说奖赏,我是绝对不敢想的。只是二哥你也得考虑考虑,庞玉堂不好惹,咱们手里也没有证据,就算想出头,怕是也不好说话。”
赵冠侯当然知道,一件涉及十万金洋以上的冲突,已经不是小鞋坊这种小把戏可以掺和的起的。可是再一想到苏寒芝,他又没有了退路,不管是多么大的危险,也只能自己扛上去。
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拄着拐杖走出了锅伙,先到苏寒芝那里安慰了几句,随后叫了一辆人力车,前往九记孟家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