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辛各庄老少,被他们大酒缸的人欺负惨了,这些人不是官府,却设卡抽税。就连住在那的小孩子,都能从我们的嘴里抢饭吃,眼睛里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这笔债,是不是该算一算了。要想交回新娘子是可以的,但是这几年从我们手里抢走的钱,就得算算清楚,将来怎么做,也得定个章程。”
赵冠侯蔑视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把这老人当成个谈判对手“辛老看来是辛各庄推出的首领了?这些人都惟你马首是瞻,听你的吩咐,在村子里,想必是能做主的。那好,我就和你谈这件事,算清楚帐目这个要求,不用我说,你自己也知道行不通。那笔钱要是能赔出来,大酒缸还是趁早解散了算了。”
方才那名抽斧的年轻人急道:“要是不还钱,人你们就别想领走。”
赵冠侯看看辛大庆“这就是你带来的伙计?看着不怎么样么。当头领的没说话,下面人就敢插嘴,这要是不教教规矩,将来你可怎么往外混啊。”
辛大庆见他这似笑非笑的模样,分明是对自己有些嘲笑的味道在里面,脸上很有些挂不住,回手给了那后生一个嘴巴。“铁强,你要是觉得自己能,那我就不管了,这事你来。要是还认我这个大爷,就给我老实待着别说话。这么一桌子菜,还堵不住你们的嘴么?”
这名叫铁强的后生,虽然年轻冲动,但还不至于蠢到和辛大庆对着干。这是全村好不容易找出来一个,懂得跟混混沟通的人,如果他真的甩手不管,这个事就没办法收场了。总归是农人胆小,真要是把官兵引来,整个村子都要保不住了。见他发作,就吓的不敢说话,乖乖低头吃菜。
这时候,就体现出赵冠侯方才让姜凤芝等人先吃的英明,因为现在都低头吃菜,这两人根本就比不过那十几个饥肠辘辘的年轻农夫。只能看着他们风卷残云似的消灭东西,发出阵阵声响,想要下筷子,都不知道从哪动手。
辛大庆点着了烟袋,边抽着烟边看着赵冠侯“赵朋友,这事,你是怎么个看法,我也想听听。难不成我们这么把人送出来,以后接着受气?事情能这么个了法?”
“倒也不是这么个了法,代价,肯定是要付出一些。”赵冠侯依旧不紧不慢,倒了杯酒慢慢喝着“可是,我先要跟你们说一句,我结拜兄长曹仲昆,卖布的曹三,在新军里做帮带,他前几天来看我的时候,跟我说过一个消息。袁道台在小站练兵,虽然操练的很勤,可是部队毕竟没经过实战。所以想着要找一支土匪来打一打,给手下的弟兄们练手。”
他说到这里,下面的话就不再说,只看着辛大庆。这些农人并不知道曹仲昆这个帮带实际上比哨官混的还惨,对他们而言,帮带已经是了不起的大员。
毕竟村里几个当兵的,都只是做最普通的步兵,距离帮带差了一天一地。这样的大官,在军营里一定是能说上话的,真若说带着新军把辛各庄当匪剿,这全村老少的性命,就都要搭进去了。
金国自立国之时,军功注重破城拔寨,于首级所求不高。自渡江灭宋一统南北之后,战斗任务多为国内敉平叛乱,消灭土匪之类的治安战斗。
对于这种战斗,破敌拔寨之类的叙功方法太不实用,是以于数百年前,军功铨叙就改为斩首记功模式。部队论功升转及战后赏赐,多赖首级多寡,若是首级与上报不符,还会被言馆弹劾。
后来金兵军制糜烂,军队为得首级,也往往不择手段。每遇战事,杀良冒功,诬良为盗事曾出不穷。
昔日洪****兴,曾以两万大军北伐,谋克女真统领于大名府截击太平军“报斩贼五十级,而妇孺之首三十有五”,这还是有良心的将领。
另有一部长毛犯浙江,金将以猛安汉军迎战,小胜,即令县令报功,县令问:“无首级何以报?”将答:“易耳!”不一会,进千级,其中竟有庠士八十余。乃至于官军持械追杀平民,口称“借脑袋献功”者也屡见不鲜。
新军只知装备精良,请西人为教官,据说是一等能战的部队,想来杀人冒功的本事也是第一流,真若是发起狠来,一个辛各庄又怎么架的住人家打。赵冠侯这时又抛出第二枚炸弹
“我听说,辛各庄还有几杆火枪?有人说过,若是大酒缸的混混敢来抢人,就把他们打成筛子。这火枪,可不是百姓该有的物件,我看要是认真查一查的话,问题怕是有不少呢。”
金人自洪杨之乱后,对于民间持有火器很是忌讳,大搞严防死守,禁令也日渐严格。当然,越是严禁的东西,民间就越多,古今都是一理。加上津门附近地面也不太平,偶尔会闹些土匪强盗,辛各庄备几条火枪防备,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但是这种事,如果被人抓住做文章,在新军里再有门路的话情况可就大为不妙。
赵冠侯将杯中酒再次都喝了下去“跟你交个底,这次我们准备了二百块大洋,就买李哨官手下那一哨兵,让他到辛各庄去走一走,杀一杀人头。新娘子一个大姑娘,被你们关了这么多天,现在你们就算想放人,人家王掌柜也不想要了。他豁出去倾家荡产,就为了出这一口气,我们也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辛老,趁着现在,赶紧多吃几口菜吧。等过几天想吃,怕是也吃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