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看到他,又惊又喜:“雁公子?”
她是段明月的贴身侍女,当年雁家向段家提亲,她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
她当即朝雁长空屈膝行了一礼,又朝自家小姐看了一眼。
段明月没料到雁长空这么快就再次出现,她怔了怔,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锦绣见她脸上有诧异却无欢喜,试探地问了句:“小姐,可要我备茶?”
她们是在雁家的地盘上,雁安宁不在,雁长空算是这里的主人,雁长空亲自过来叙话,她们于情于理都该备茶待客。
不过眼下天色已晚,雁长空身为外姓男子,贸然请他进屋怕有不妥,是以锦绣才有此一问。
不等段明月发话,雁长空已道:“不必了。”
他来到院中,未再向前。
“我只是来替安宁报个平安,”他对段明月道,“你们是好友,我想你一定很担心她的下落,所以过来告诉你一声。”
段明月轻轻点了点头:“有劳雁将军。”
“应该的。”雁长空道。
他传完话,照说就该马上离开,可他仍然站在原处,双脚好似钉在地上,一双眼望向前方。
段明月的身影半掩在门后,屋里没亮灯,雁长空的目力再好也看不清她的脸,可段明月总觉得他是在看她。
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直到整个人被黑暗包围,这才安心了几分。
雁长空站在明亮的月光下,他看不清她,她却能将他看得一清二楚。
段明月望着院中的身影,只觉熟悉又陌生。
三年不见,他好似也清瘦了些,整个人更加修长挺拔。
他此次远道而来,面容未经修饰,比她记忆中更显刚毅。
段明月想起前不久的梁州大战。
她在宫中所知不多,但仅凭皇帝以雁安宁为质这件事,就能猜到事态有多紧急。
在那之后,梁州虽然打退了北缙,但雁来的阵亡令这个喜讯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颜色。
彼时雁长空尚在军中,段明月能够想象,他那段日子过得多么艰难。
他几乎没有时间悲伤,因为他必须尽快挑起雁家军的重担。
敌人的败退并不意味着战争的终结,重筑城防,抚恤牺牲,安定军心,桩桩件件都少不了他亲自过问。
段明月不懂军事,但她听雁长空说过很多。
求亲之前,雁长空曾担心地问过她:“做武将的妻子会很辛苦,你真的愿意吗?”
段明月还记得自己的回答:“愿意,是生是死,我都会跟着你。”
雁长空听了她的回答,笑得像个傻子。
而这样的承诺被她亲手撕得粉碎。
段明月低下头。
或许正是因为她的悔诺,才让她遭受了三年的痛苦。
她望着雁长空,心里仿佛自虐一般,翻起一丝莫名的欣慰。
至少他还好好的,段明月心想,前尘往事俱了,她只愿他未来一片顺遂。
她紧紧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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