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些,雁安宁没有对段皇后细讲,她只是对段皇后半开玩笑:“改日你让人出宫采买,记得照顾我店里的生意。”
段皇后还以一笑,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沉默下来。
雁安宁端详她的神情,主动提起话头:“姐姐不会无缘无故送我那只金镯,知道飞镜轩能做机关首饰的,除了雁家少数亲信,就只有姐姐一人。我猜,你是想提醒我,宫中很危险,要我预作防备,是吗?”
段皇后欣慰地看着她:“你一贯比我聪明,我就知道你能猜透。”
雁安宁又道:“进宫当日,我的轿子被人送到凤阳宫附近,也是姐姐的安排?”
段皇后点了点头:“我一直担心你会怪我。”
雁安宁嫣然一笑:“我可不傻。姐姐罚我,让我不用一进宫就对着那人曲意逢迎,我高兴还来不及。”
无论她做了多少准备,只要一想到要与皇帝虚与委蛇,就心中作呕。
多亏段皇后以兰贵妃为借口,将她迁到梧桐苑,这更中雁安宁下怀。她乐得在宫里留下一个讨人厌的名声,哪怕有朝一日注定要履行妃子的义务,至少能得一时清净。
若不是意外撞见兰贵妃与人偷情,她还能过得更加逍遥自在。
她感念段皇后暗中给她的帮助,配合她在人前打着机锋,既然市井流言说她俩不睦,她们便将错就错,营造出段皇后怨恨雁安宁的假象。
旁人都以为她俩互相利用,却不知眼中所见皆是虚妄。
雁安宁想到两人作戏的目的,轻声问:“段姐姐,这三年,你还好吗?”
段皇后的眸色动了动,扬起一个笑容,如羽毛般轻柔:“安宁,你安心待在梧桐苑,我不会让你受太久委屈。”
她对雁安宁的问询答非所问,雁安宁定定看着她:“段姐姐,我已十八,很快就要十九了。”
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刚及笄的少女,她早已学会独当一面。
她进宫虽才半月,对于皇帝的性情和宫中的争斗已然了如指掌。这样的后宫是一滩烂泥,她的段姐姐本是一轮澄净的明月,却被迫陷在这滩泥里,若让雁长空知晓,不知该如何痛心。
段皇后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阵,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她的手保养得很好,洁白如玉,但在她眼里,这双手并不比旁人干净。
“安宁,”她柔声道,“你一直比我勇敢,也比我坚强,但我不能因为你勇敢,就眼睁睁看着你往危险里冲。”
她说到后来,几乎是恳求:“所以你再等等好吗?我不想你变得跟我一样。”
她已身陷泥淖,无路可退,但雁安宁不同,她还有希望。
雁安宁看着她眼中漾起的悲怆,那是一种她不懂却不忍碰触的感伤。
她幽幽叹了口气:“那姐姐今日为何亲自前来?旁人都道咱俩面和心不和,你就不怕惹人起疑吗?”
段皇后顿了下,这一回,她眼中的悲怆变得深沉而幽凉。
“今日京中接到急报,我觉得,这个消息应该由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