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登上马车,掀开车帘,身形不由一顿。
车外,心腹忠顺问:“老爷,怎么了?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石守渊望着马车车厢,没有回头:“忠顺,这趟你就不必跟我去了,你回府去问问夫人,她请的郎中到了没有,若是没到,你就去城门口迎着。”
忠顺垂首应了声是,将脚凳放回马车:“老爷慢走。”
石守渊这才走进车厢,放下车帘。
前方的车夫一抖缰绳,马车辚辚跑了起来。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中,石守渊在一侧坐下,他抚平膝上的衣摆,看向对面:“阁下好大的胆子。”
车厢另一侧,黑衣青年倚壁而坐,一条长腿伸直,另一条腿微曲,两腿交叠,姿态懒散。
他听了石守渊的话,略抬了抬眼:“宰相大人胆子也不小,瞧见我在车内,竟敢独自上车。”
石守渊朝低垂的门帘望了望,收回视线:“你是百里嚣?”
“看来石大人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黑衣青年点点头,“我是百里嚣。”
石守渊将他仔细打量了几眼:“那晚在宫宴上见到你,就觉你举止不凡,没想到竟是百里将军亲临。”
他说到这儿,面上忽然多了几分凌厉:“你在皇城纵火,刺伤我大衍官员,现在整个京城都在找你,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百里嚣笑了笑:“石大人刚才没喊,现在又何必虚张声势。我出现在这儿,不过是为了让石大人放心。”
“放什么心?”
“宫宴那晚石大人没见到我,难道你不担心?”百里嚣道,“我与石大人有约在先,总要过来给你一个交待。”
石守渊缓和了脸色:“百里将军好身手,你昨晚一直藏在皇城里面?”
百里嚣不答,他掀起车窗帘的一角,朝外看了看:“石大人要去探望兰啸天?”
“正是,”石守渊道,“百里将军最好在下一个街角下车,不然一会儿到了兰府,我怕你行动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百里嚣道,“石大人的马车是京里最安全的地方,兰啸天再讨厌你,也无权让人搜你的马车。”
石守渊眉心一皱:“百里将军到底意欲何为?”
百里嚣笑笑:“不管我意欲何为,石大人都得了一份大礼,难道你不高兴?”
石守渊面色微沉:“我以为百里将军此来是为了与大衍结盟,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生事?”
百里嚣摊了摊手:“我也没办法,若不是石大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犹豫,或许我们早几日就见上了。”
石守渊的脸色变了变:“你一直在京城?”
他沉默半晌:“我早该想到,这么要紧的会面,你不可能不提早过来。”
“石大人不是没想到,只是大约觉得,一支小小的西南军,不值得你费太多心思,”百里嚣懒懒提起嘴角,“何况你在朝中还有那么多要事,一时半会儿顾不过来也是应该的。”
他的语气浅浅淡淡,充满了讽刺与漫不经心。
石守渊身为宰相,哪怕平日总被兰啸天压过一头,但他毕竟位高权重,明面上多是被人捧着,除了兰啸天,还没人敢对他这么无礼。
他登时有了几分不悦:“百里将军如果不想结盟,那就不必再与我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