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论如何都要留下来,但这一刻的疲惫跟浑身的冰冷疼痛,让她还是本能似的轻轻点了下头。
见她终于点头,最后恨恨剜了她一眼,罗佩茹这才愤然转身离开,进入医院内,律师也是轻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分明是已经答应要走的,然而宋言却站在医院门前久久,久到夜幕降临,仍旧呆滞而空洞的站在门口,脸上苍白的神情分不清是什么表情,只让人感到麻木。
忽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
像是机械似的,宋言拿出手机,连看也不曾看过号码一眼,放到耳边接听,凝滞的声音道,“喂?”
“宋大言,你现在在哪?”
听到这个熟悉稚嫩的嗓音,宋言一颗麻木的心仿佛这才稍稍缓解一点,扯扯唇,她轻声道,“我还在外面。”
“在外面做什么?”听出她声音略有不对劲,在但凡关于她的事情也异常敏感的宋小源拧起了小眉梢,没有开口叫她回来,而是关切问道,“你吃饭了没有?”
“没呢。”扯唇,宋言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尽管电话里的人看不见,“我现在马上回来给你做饭。”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宋小源说,“你有事就先忙吧,宋大言我爱你,吧唧。”
很难得的,从来就是不懂肉麻的宋小源竟在电话里亲了一口,毫不吝啬用自己的行动安慰着她。
放下手机,麻木的眼泪倏然就这么滚落下来,一颗一颗如雨水般流淌下来。
想止,却是拼命的怎么也止不住。
心口上抽搐般的痛。
慢慢的,像是没力了般,她蹲到地上,顾不上别人的眼光,抱着双腿失声的哭,哭不出声音,但浑身确实禁不住的抖动,眼泪似潮水一般的汹涌,胸口撕裂开的痛。
她以为总算能跟唐慕年和和平平的离婚,总以为自己就可以摆脱一切,总以为以后她再也不需要担惊受怕什么,可事实的结果就好像无时不刻的在嘲笑她,在讥讽她。
她越是想要隐瞒的东西,就越是被人在意,她越是佯装无所谓,他却越是纠结挣扎着到了最后一刻……
忽然发现,真的全部都是她的错。
她错得离谱!
一辆黑色宾利不知不觉,悄然靠近在她身后。
车内后座的男人朝着窗外蹲在马路边的女人看了一会儿,见她半响也蹲在那里不动,他眉头紧锁,漆黑深邃的眸底,尽是一片晦涩迷离的色泽。
过了须臾,看蹲在地上抱着双腿,将头埋在双腿间的女人迟迟没有任何动静,石恒终归是忍不住朝后面看去,“老板……”
还不待他说什么,车座后门被男人修长骨骼分明的干净手指拧开,踏出一只铮亮皮靴到地面,随之是男人高大,身着笔直稳重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挺拔的身姿在夜色中格外伟岸,修长长腿踱步到她身旁站定,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一双漆黑似渊的眸子愈发深邃迷离,像巨大的黑洞要将人吞噬进去。
宋言感知到身边有人在站定,她却仍旧是没动,仿佛身边的人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眼泪虽已经干固,但一股冷意从内心深处无法抑制的往外蔓延,她身体都僵硬了。
“你还要蹲在这里多久?”头顶上方,是男人低迷暗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他好听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这一刻看她的眼神,只有淡漠跟陌生。
内心底,他不喜欢她这种样子,也不想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
看着她这副模样,一股不快从心底蔓出,让他刚硬而立体的五官,渐渐弥漫上一层冰冷的寒霜。
宋言没有回答他,一动不动,只有从难以控制而抖动的双肩可以看出,她现在听得到他的话。
久久没有得到她的一句话回答,傅寒深终于是不耐了,对待女人他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少耐心,但现在看着她这副样子,他是连一点耐心都没有。
很不快,十分不快于一个女人失了灵魂的样子,会让他觉得刺眼而陌生。
手腕忽然被男人的大掌钳住,宋言未能回神,手腕骤然被男人遒劲的力道猛地拽起。
面前,是他脸色黑沉,连语气也带着冰冷愤怒的味道,“都已经多少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蹲在路边哭,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迎视上他,她眼眶通红,抿紧颤抖的唇盯着他,幽静的眼眸深处,被一片凉意的哀伤取代。
看到她眼神都充满了悲伤之感,傅寒深更不快了,拽着她的手腕就把她往车内拉。
宋言惊愕,慌不择乱的抓住他手腕,“你做什么?”
“跟我离开。”回头,傅寒深凉凉的眼眸轻扫她,视线没有一点温度,冰冷得像快冰,“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给你儿子丢面子。”
因为她一直蹲在这里不动,导致不少路过的人都停下来看她,在他还没来的期间,甚至有人曾上前关切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然而她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对任何人不予理睬,终于是慢慢大家都散了开。
可尽管如此,一直蹲在这里不动的她,还是引得不少人瞩目。
听闻他的话,宋言想都不想就甩开他的手,连连后退了几步,眼眶红红的,虽没泪水,却是比哭还要叫人心疼,轻扯唇瓣,语气尽是疏离,“你别管我。”
“我不管你,你还指望谁管你?”尽管看得出她现在很悲伤,傅寒深却是一点跟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冰冰冷冷的看她,“最好别跟我啰嗦,我没心思跟人啰嗦。”
以为他很有闲心来理会一个跟他毫无干系的女人?
他能赖管她,她就该偷着笑了。
起码,他连自己亲妹妹都是淡漠不管的。
像他这样的男人,雪中送炭这么好的事他可没心情去做,不雪上加霜于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容忍了。
知道自己不论什么事,肯定是不可能会跟这种男人说得出来,微垂着头,宋言扯扯唇角,“那你走吧。”
“……”
“别浪费你的时间了,你走吧,让我自己安静。”
她语气里满是疏离陌生,字字都在挑战他的极限。
就他这种性格本身冷淡的男人,听了她的话本该是冷冷一哼便转身走掉,然而傅寒深非但没有走,反而眼神微冷,寒沉的嗓音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不用。”宋言想都没想就拒绝,“你……”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手腕倏地被男人大掌钳住,她连说话拒绝的余地都不再有,男人强势地直接把她扯上车,扔进车内。
车门“碰”地一声关上。
宋言惊慌,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让她忽然觉得恐惧遍布了全身,她忙伸手过去打开车门,“让我下车!”
“我的耐心没有我想象中的好,别挑战我的忍耐。”傅寒深甩开她伸过来要去拧开车门的手,面色阴鸷淡漠,冷冷的声音透着强势而刻板的气势,“开车。”
坐在驾驶座上的石恒看着这架势,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自家老板怒火时殃及鱼池,迅速发动了车子。
“这是我的事情你凭什么管我?”宋言恼了,也许是压抑在心底有太久太多的东西,这一刻傅寒深的强势不顾及她的心情,让她一脑腔的发泄出来,“我不想跟你走,让我下车!”
“……”
“我要下车!”
她伸手去推开他,试图打开车门逃下去,可他就如同一尊塑像,定着不动,就她的那点力气,奈何不了他半点。
最后,她只能怒瞪他,一字一句,“我要下车!”
“够了。”傅寒深凉凉扫她。
“不够!”眼泪遂不及防的滚落,她闪烁着晶莹泪珠的瞪着他,说,“他现在还在医院里急救!你让我现在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