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这话对庄户人家来说,最是合适不过,这年一过,就是春阳沐暖,东风送绿的勃勃生机。
顾家村虽地处大锦中部,但这一带的田土都算得上肥沃,气温也不像北方那样,有着漫长的冬季,因此像稻谷一般都是同南方一样,种两季。旱田就种植其他的谷类,像黍、稷或是小麦等。
种稻谷最累,尤其是第一季差不多就在六月,正值三伏天。但稻谷的味道最好,且伺弄好了,亩产也比其他作物要高。
对庄户人家来说,最不怕的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劳作,一个个都巴不得自家的田地都是能种两季的良水田。
出了十五,换下了新衣,白日正午气温高时,一般村户的男人就要背着犁下地犁田,整治整治水田发秧苗了。
顾辞没有水田,也只有西山半亩地,倒也用不着着急。
她不着急,小姑娘就闲不住了,眼看家家户户都忙活起来,家里的阿宝也去了学堂,就她还是无所事事的,“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去镇上啊”
顾辞正在给几只小兔子搭窝,当时捡回来的两只兔子没想到是一公一母,就在前两天生了一窝小兔子,可把家里两个小的高兴坏了,只是正是料峭春寒时,柴屋里处处漏风,顾辞担心把兔子冻死了,特地找了个破的菜坛子给它们做新窝。
闻言,她手下的动作顿了顿,“去镇上做什么家里的零嘴都还有了。”
“才不是为了去买零嘴。”小姑娘看了看自己闲得越来越嫩的手,就有些着急,“我都在家闲了这么久了,咱们什么时候再去拿绣活”
顾辞想都没想,“不许绣了。”
“不许绣了”小姑娘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咱们吃什么,喝什么”
顾辞失笑,“姐姐还会饿死你们不成”
饿死是不会饿死,但柴米油盐都是钱,阿宝学习也是钱,他们还没田没地的,再说了,天灾人祸的意外,更是防不甚防,姐姐一点都不居安思危。
小姑娘盯着顾辞看了半天,才费力地说出一句,“我真的不懂姐姐了。”
顾辞把四只小兔子放在了坛子里搓的软软的干草上,仰头看向小姑娘,“姐姐只想咱们的小日子安安稳稳的。”
她绣个帕子怎么就不能安安稳稳地了“姐姐就是觉得我上次骗了你,故意罚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打了我屁屁还不算,还要罚我不能绣帕子。”
顾辞动了动唇,想解释又觉得无话可说,最后索性冷了脸,道“你要这样想,那就当是这样好了。”
小姑娘眼眶瞬间就红了,委屈的,“不绣就不绣。”说完,转身就往里屋跑了。
顾辞看着她的背影,也没说什么,垂眸沉思了小会,又将几根新鲜的菘菜叶子扔给了那两只大兔子。
阿宝今日没去学堂,因为顾夫子鼻涕喷嚏不断,根本没好好好上课,今日便停学一日,他便在炕屋看书。他正月那段时间一有时间就去顾老大家,跟着顾景止读书认字,新学了不少字。顾景止瞧着他读书是有几分天赋,也勤奋,便把一些启蒙的书籍给了他。
小书呆子阿宝如获至宝,恨不得一天能看上十二个时辰。
自然也不知两个姐姐发生了什么,只是吃中饭时,才发现姐姐脸色有些不大对劲,平日吃饭最积极的娇娇姐姐今天居然也不在,“姐姐,娇娇姐姐呢”
“在里屋,你去叫她来吃饭。”顾辞拿着小姑娘也是没办法,她一软,小姑娘就打蛇随棍上,到了最后,又是她招架不住,也只好冷着人。
阿宝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姐姐,你又惹娇娇姐姐生气了”
顾辞愣了一下,不由好奇道“阿宝怎么不猜猜是她惹姐姐生气了”
阿宝抿了抿唇,往里屋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道“姐姐不能告诉娇娇姐姐。”
顾辞看他那谨慎的小脸,憋着笑,认真地点了点头,“不告诉她。”
为了谨慎起见,阿宝还是让顾辞弯下腰来,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那是因为姐姐不爱生气,娇娇姐姐可爱生气了。”
顾辞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觉得自家的憨弟弟说得还挺对的,“她就是跟姐姐使小性子了,估计姐姐叫她,肯定不理,阿宝快去叫她过来吃饭。”
阿宝点了点头,当着顾辞的面就敲响了里屋的门,“娇娇姐姐,姐姐让我来叫你吃饭了。”
小姑娘就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发呆,听到阿宝的声音理都没理,将被子捂在了自己头上。
“娇娇姐姐,吃饭啦。”阿宝这个憨货,贴在门上不见动静,以为她是睡着了,边喊边将门敲的砰砰响。
小姑娘正心烦气乱,被他一吵,更是烦躁不安,“不吃,别敲了。”
敲了半天,突然被凶了,阿宝有些发懵,回头看了一眼顾辞,“姐姐,娇娇姐姐说她不吃。”
茅屋隔音不好,小姑娘凶巴巴的声音,她自然也听到了,顾辞拧了拧眉,朝阿宝道“你再叫她。”
阿宝乖巧地应了,伸手又开始敲门,“娇娇姐姐,吃饭了。”
“说了不吃就是不吃。”
阿宝“姐姐,娇娇姐姐说就是不吃。”
小姑娘是越发性子大了,顾辞正在给自己盛饭的动作一顿,将空碗摆在了一边,朝阿宝道“她不吃就不吃,咱们两个趁热吃。”
小姑娘刚刚听到顾辞的声音,立马就竖起了耳朵,踮着脚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口,耳朵贴在门上,一听她这冷酷的话,心里难受地不行,大声朝外面道“对,我就是不吃,饿死我算了,反正什么也不让我做,养着我做什么,浪费粮食。“
虽然出了十五,但把“死不死”的挂到嘴边,这话也忒口无遮拦了,顾辞气得当即将碗重重地放在了桌上,“林娇娇,你再胡言乱语,今天都别吃饭了。”
“不吃就不吃,你把我饿死吧。”小姑娘贴着门蹲在地上,抹了抹眼泪,“你就是霸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眼看两个姐姐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阿宝哪里还吃的下饭,看了看里屋的方向,又看了看黑着脸的姐姐,他真不知道早上还好好的两人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姐姐。”阿宝拉了拉顾辞的衣袖,“你不要跟娇娇姐姐生气了,我再去叫她来吃饭。”
“爱吃不吃。”顾辞也觉得心里头压了一股无名火,“阿宝,你别管她,等会吃完饭,咱们把剩下的饭菜喂鸡,让她饿个够。”
阿宝看了她一眼,又小心翼翼地从板凳上滑了下来,见她没说话,又快步跑到了里屋门口,“娇娇姐姐,你快出来吃吧。你不是说你今年也要像雨后春笋般长高高吗不吃饭,肯定长不高高的”
这话一下就戳到了自以为十五岁却还是个小矮子的痛处,伤心地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还长高高做什么,反正姐姐都要饿死我”
顾辞“”
阿宝这个被绕进去了的小憨货,也赶紧去看顾辞,“姐姐,你快跟娇娇姐姐说,你没有要饿死她。”
顾辞“林娇娇,你现在自个儿出来吃饭了,这事就算了。”
小姑娘擦了擦眼泪,摸了摸肚子,又对着门站直,比了比个头,很没骨气地开了门。
阿宝就当看不见她一脸哭唧唧的狼狈样,热情地拉着她桌子边坐好。
“你是越来越能耐了,还敢用不吃饭要胁我了。”顾辞拿起一盘的空碗给她盛了一碗饭,推了过去,越想越来气,抬手就扯了扯小姑娘还鼓着的腮帮子,“吃了饭就给我好好回屋思过,晚上跟我好好认错。”
小姑娘不搭腔,端起碗就往嘴里扒饭。
哼,吃饱了再说,认错什么的想都别想。
吃过中饭后,顾辞也没管两个小的,自己脱了外面的棉袄,拿着从板根婶那里借来的大板锄头在院里向阳的那一块地上忙着。
搬去镇上也不是一朝一夕的是,镇上物价高,她没找到稳定的谋生手段时,还是要在顾家村住一段时间,西山那半亩地离家有些远,要拿来种麦子的,但这开春了,正是好种蔬菜的时候,她思来想去决定就在这院子里开一片地出来。
这茅草屋不大,但院子却大,将那连着的斜坡开垦出来,能种不少蔬菜,够他们三人吃了。
她在外面忙活,阿宝在炕屋看书,就小姑娘无所事事,压根也没把顾辞那回屋反思的话放心上,故意似的,带着两只两母鸡在另一边的斜坡上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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