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药碗,直盯了雪伊的眼睛,冷着脸不发话。
雪伊突然笑了,视线越过郑妃的耳际,又顺着她的肩膀向后迎去。
郑妃身后两个壮硕的宦者正一步一步地走过来,郑妃一转身就被一个帕子捂住口鼻,一股难闻的药味袭来,郑妃感觉自己的头上一沉,整个人象是被彻底扔进了黑暗里……
郑妃以为自己这一睡,就再也不会醒了,或者,自己根本就是一直在睡着,适才只是做了一个恶梦,梦里自己的亲妹妹雪伊捧着一碗汤让自己喝下去,自己没有喝就被人用什么东西捂住了口鼻,然后就晕了过去。
可是现在,这个梦该醒了。
郑妃感觉自己的身子象是浮在不着底的水面上,一忽浮,一忽沉,左左右右,就是着不了岸,她在梦里很着急,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一抬手却抚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自己的指尖如此冰冷,抚着的额头却有些痛。好歹,现在是有了一些知觉了,她逼着自己睁开眼睛。
窗外大亮,窗子前面坐着一个人,厚重的乌发沉甸甸地坠成一个堕髻,耳边是一对灿烂耀眼的南珠耳环,身上则是一身紫红色的贡缎深衣。那是自己的深衣,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一件,此时这是在什么人的身上?
郑妃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醒了,还是依然在梦中,她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姐姐醒了?”那个紫红色的人影转过头来,嘴角带着冰冷的笑。
“雪伊?”郑妃想要坐起来,感觉头在不停地发沉,只得用手肘拼力把自己的身体撑起一些来,问道“你在做什么?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没做什么啊?”雪伊一边若无其事地回答,一边低着头继续在郑妃的妆匣里面来回拨拉着,那里面是郑妃这么多年来收藏的一些首饰----只是一些而已,更好的还在内屋的那个大匣儿里。
可是这些也已经够让人惊掉眼珠子的了,看看这五彩的兰田宝玉,看看这硕大的金凤步摇,看看这七彩镶宝的手钏……
“啧啧啧……姐姐啊,你这里还真是有好东西的啊。”雪伊食指一翘,拈起一枚七宝掐丝金手钏看得满目惊羡。
郑妃用手臂撑着努力将自己的身子靠上一旁的软枕,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将她累得气喘吁吁,她流着冷汗强笑道:“妹妹若是真心喜欢,你就只管拿去。”
雪伊闻言呵呵呵地就乐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那首饰匣子又给原样放了回去,转手又到梳妆台上拨拉起来。
郑妃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汲儿到底怎么样了?她没在太和殿,是不是?”
“在,怎么会不在?”雪伊只顾低着头拨拉着那些水粉胭脂,答得心不在蔫“哪怕不在,也离那儿不会远……”
郑妃嗓子一哽,低声问道:“你杀了她是吗?”
“是她自己作死,闲着没事瞎操心……哼哼……”雪伊的笑声听上去冰冷渗人。
郑妃从背后盯着雪伊,她此时正斜着身子依在妆台上,一个肩膀高高地耸着,另一个肩膀却垂的很低,这个姿势让她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再裹上外面那件完全不合体的紫红色深衣,让人感觉她看上去很奇怪。
不!郑妃心下悚然一惊,她不是奇怪,而是不-正-常!
“雪伊,你疯了吗?”郑妃用力咽了咽口水,她听见自己的嗓子在发哑。
雪伊专心地在妆匣里来回拨拉着,好象根本就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啊哟!”雪伊突然一声惊呼“快看看,快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雪伊转过身来,满脸惊喜地呼唤着:“姐姐,你快看,我最喜欢的胭脂!”她的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冲着郑妃露出那出如编贝般的洁白牙齿。
郑妃瞥了一眼那胭脂盒子便彻底泄了气,她感觉到一种从所未有的恐惧------雪伊疯了!她是真的疯了!
雪伊盯着郑妃的脸仔细看了看,冷笑一声轻轻地旋开了胭脂盒子,将那盒东西直直地奉到郑妃的眼前。腥红的颜色跃然入目,象一团正在涌动着的粘稠血液。
郑妃咬紧牙,倒吸了一口冷气,顺着那盒胭脂看向雪伊那张惨白的脸。一张原本乖巧伶俐的面孔变得阴冷异常,那双冰冷的眼睛下面映出两个青色的黑影,雪伊现在看上去,就象个正索命的女鬼!
“姐姐,你在怕什么呢?这个难道不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雪伊一边说一边拭了一抹胭脂在自己的唇上,那一抹血色被她拭出了唇界,那原本娇艳的红唇瞬时变得血腥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