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淡淡的自嘲:“当年,赵国要安国君派出一个儿子去作人质,他当时明明已经有二十多个儿子了,华阳夫人却偏偏要出主意让我那异人去作人质。哼,我知道,她这是知道哀家懦弱,即使再生气也无可奈何,这才故意要让哀家心痛的。”
夏太后抬起手来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继续低语道:“又一年,我大秦要与西戎和亲,那华阳又怂恿大王要了哀家的女儿去。哀家也知道,她这是成心要剜了哀家的心头肉啊……可是哀家做了什么呢?忍辱偷生,装糊涂!一言不发的先是送走了我的异人,后来,又送走了我的英姬,从此以后,哀家在这宫里可就是无依无靠的一枝枯木,任由别人摧折了……”
夏太后的眼底浮出淡淡的怨恨来“那么多年了,哀家在她华阳手下忍气吞声,她华阳让哀家去做什么,哀家就得去给她做什么,有什么办法呢?哀家的异人还握在她的手里,哀家能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啊?”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入宫这些时日,我对华阳夫人的事情略有耳闻,据说当年嬴政的祖父安国君一生只深爱她一人,哪怕她一生无子,也丝毫没有削减安国君对她的爱,他把她捧在掌心里宠了一辈子,同时也和后宫的佳丽们生了几十个孩子。
男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性和爱是可以分开的。可以心里爱着你,同时又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
后来吕相邦在赵国结识了夏太后的儿子嬴异人,自以为其货可居,就花钱买通人脉四处打点结识了华阳夫人,让华阳夫人名义上收嬴异人为子。
华阳夫人虽然得宠却一直无子,虽然眼前是有安国君的宠爱,却也不免为自己的将来担忧,听说异人虽然在赵国为质仍然时时记挂着自己和安国君,不免心生感动,再加上她与夏太后相识多年,深知夏太后个性隐忍,定然不敢和自己争抢什么,便对安国君吹起了枕边风,一心要认异人为子。
依照安国君对华阳夫人的宠爱,那自然是有求必应,不但同意华阳夫人认养了嬴异人,还同意将仍在赵国为质的异人立为太子,并且刻下了太子印绶,托着吕不韦交给了嬴异人。
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异人回国继承了父亲的王位,然后嬴政也回来了,又继承了自己父亲的王位。
从一定角度来讲,华阳夫人对异人父子是有恩的。
但是女人的恩怨谁能说得清?自己还明明健在,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管别的女人叫娘,那种滋味肯定不太好受。在她心里,这个叫华阳的女人先是夺走了自己丈夫的所有宠爱,然后又夺走了自己的儿子,而她却只能选择一忍再忍。
我低着头一味地不说话,这些故事我听说过,也只是听说而已,,我不想和这些复杂的故事扯上任何关系,眼前吃好喝好,保着性命不惹祸才是我最最重要的事儿。
这些枝枝节节的事情突然被夏太后扯起来,我心里是有一万个不想听的,可我就这么被她扯着,又不好挣出去,只得兑出耳朵来。接下来,只要出了这个宫门,我就巴不得忘掉一切,与所有的是非都撇清关系。
夏太后突然把大腿一拍,低声怒斥道:“华阳,你这个女人!你抢了我的丈夫和儿子还不够吗?为什么?你还要狠心来害我的孙儿呢?”
夏太后一把拉了我的手握在胸前道:“玉儿,你救救我的成蛟吧,可千万不能让他成为大秦血脉自戕的利器啊!”
我惊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却见夏太后老泪纵横,苍白的脸颊因为愤怒已经浮起了一阵阵潮红,刚要再张口说话便又大声地咳喇起来。
“太后,不要着急,没事的没事的,成蛟他那么聪明,是太后您多想了,他不会那么傻的!”我忙不迭地帮她拍打着后背。
“咳,孩子,你哪里知道啊,那华阳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可是她的野心可一点也没有减弱,她还依然梦想着象当年一样,可以一手把持了这后宫,再把她的手也伸到前朝去!可是眼前呢?你看一看,你看一看!”
夏太后忍了咳嗽,将那一双象鸟爪一样枯瘦的手平伸出去,指向窗外那空落落的院子,激动得指尖颤抖不止“这泱泱大秦哪里还有她华阳可以说话的地方?赵太后薛姬持太后玉玺居于雍城,虽然很少干预后宫,可她也是堂堂的太后!而当今的大王嬴政少年英豪,心思沉稳极有主见,又有吕相邦鼎力相扶,这宫里宫外,哪里还有你华阳可以涉足的地方啊?”
夏太后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哼,华阳,你这个贱人,你只想着本宫懦弱,异人心慈,只会一味对你忍让,你想不到哀家的孙儿阿政会是这般精明睿智的人物吧?哈哈,华阳啊,你到底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