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无形的隔膜,之前友好的气氛突然间荡然无存,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欲望了。
平头男到底年长,他似若无其事地起了身,向凌剑飞伸出手说:“我还有事,不能相陪了。那处联络点希望你把它忘了,你们武汉站的人一直想找到它,明白我的意思吗?”
凌剑飞握住他的手,点着头说:“这点请你放心。只是不知以后还有没有相见的可能。”
平头男握住他的手用了把力说:“咱们的先人不是有句经典的话吗,有缘千里来相会。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
眼神一凝,凌剑飞顿然醒悟道:“你来自重庆?”
呵呵一笑,平头男道:“四海之内皆兄弟,记住,小兄弟。”
俩人出了门,相视一笑,一东一西而去。
三天过去了,没有塞蒙夫人的任何消息传来,凌剑飞每晚去看郑传风,他都为这事着急。凌剑飞于是逗他说,即使知道了她的下落,难道他还要率领这些残兵败将撵去不成?
郑传风便说,那要看范轩杰的意思了。凌剑飞问,那你行吗?郑传风就无话可说了。过会儿却又说,上面放不过范轩杰,范轩杰就不会放过他,他拼了一条命也得扳回这一局。
其言也哀,其情也凄!
军人是没有自我的,有的只是唯上峰命令是从。
第四天的晚上,梅方舟过来了,是给郑传风等人换药的。四个人的伤情恢复得不是很好,主要是缺乏盘尼西林类管制性消炎猛药,有俩人的伤口已经化脓,其中一个发着高烧。所幸郑传风的体质不错,他的伤情是四个人中恢复得最好的,但也至少得十天半月的调养。
就在梅方舟准备离去时,电台里传来呼叫,在湖北潜江一带发现塞蒙夫人一行的踪迹。郑传风立即向重庆军情局特二处范轩杰发报,请求指示。
梅方舟找了个座坐下来,与郑传风一道焦急地等待军情局的回复。
约在一个小时之后,范轩杰的电令始才发出,应该是经过慎重的考虑:伤员就地治疗,余者交由邹少华统辖追踪塞蒙夫人一行,沿线各地交通员梅方舟协调组织,不得有误。
郑传风当即命令凌剑飞立即前往江边码头棚户区联络藏身于此的别动队剩余人员于明晚集结待命,并将邹少华带到此地共商追踪事宜;请梅方舟设法于第二天中午之前找到两名熟悉武汉周边地形的交通员随行。
凌剑飞去后,郑传风思考了一会儿对梅方舟说:“老梅,其他三名伤员就拜托你了。另外你给我找些消炎止痛的药,我明天带在路上用。”
梅方舟大惊道:“就你这样,还想跑路?得了吧,没到地头我看你就差不多了。上面已经全权交给老邹了,你就别添乱了,好好在这儿给我把伤养好。”
眼里露出一丝痛楚之色的郑传风摇着头说:“我要不跟去,这些人恐怕就得全部报销。”
梅方舟又是一惊问道:“此话怎讲?”
“你不是怀疑我的队伍里有日本人的细作吗?”
“你现在信了?”
“信不信我都得跟去。日前一战因为我的优柔寡断,死伤了那么多的弟兄,我还有脸留在这儿把自己养得肥肥的?况且我也认同了你的怀疑,咱们这支队伍里恐怕真的有内鬼,我能放心撒手吗?”
梅方舟沉吟少顷后说:“那我跟你一道吧,路上有个照应。你别劝我,除了药铺里的老刘懂点儿医术,就剩我了。你这样上路,要是撑不住,去了等于没去。况且这一路我都熟,交通员也可免了,到了仙桃我把你交给下一站,至少我良心上不欠你的。”
郑传风在他肩头上不轻不重的捶了一拳,这事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深夜十一点,别动队在郑传风藏身处集结完毕。他拿出纸和笔放到他们面前,神色略凄凉地对他们说:“众位兄弟,此去沿线均为敌占区,咱们颇有些像羊入虎口,活下来的概率很小。大家有什么对家人交代的,赶紧地写下来,日后也好作为烈士的凭据。谁先来?”
他这一席话,顿时令戚然之色跃上众人的脸庞,凭添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气氛,桌上的笔放在那儿仿佛重过他们手中的枪。
到底年轻,凌剑飞见他们个个不愿动笔,他一步跨上前,唰唰几笔给母亲留下一行遗言:儿志在卫国除倭,死不足惜,先行一步替您陪伴父亲。
郑传风在一旁看着,大叫一声“好”,其余的人依次上前写下自己的遗言。梅方舟将它们一一封好,极其郑重地交到顶替他而来的药房老刘手上。
“出发——!”郑传风神色凝重地发出命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