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婆

一把刀子，大哥急的跟着阿婆一起掉眼泪，阿杏楞了好久一会都不敢动，空气中充满了咸湿味，阿婆跟大哥的哭声彼起彼落的相呼应，阿杏没开口说话，只是站着看着阿婆伤心落泪。

    大人的事情小的哪里懂得了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阿婆，但是看着床前那把刀子心理十分恐惧，直觉得想会不会被阿婆拿去做了结生命的工具，阿杏想了一会儿后，慢慢地走进阿婆床边，趁着阿婆频频拭泪时，伸出手拿起那把刀子。

    阿婆想伸出手来抢，但是又想想在小孩面前抢刀子似乎不合理，沉默的看着阿杏拿走刀子走出门外。

    阿杏走出门将刀子交给爸爸，爸爸高兴的说："我就知道只有阿杏有办法！"

    阿公也高兴的说："阿杏最乖，等会阿公买东西给你吃，"

    阿杏没有多说话，对这段记忆其实没有多大的留恋，可是那却是阿婆一生中唯一失常的一幕，此后的阿婆专心做生意跟养畜生，阿婆喜欢养鸡养猪，对待畜生总是比人热情些，这其中的转换除了小孩外大人都知道。

    那个阿云成了阿公的小老婆，阿公还安排了另一个住所给她安身，阿婆的委屈跟忍耐在那一日全埋进她的心海中，什么时候会出现，或者一直都出现只有阿婆心里面知道。

    在小孩的童年中这段记忆很快就会被取代，尤其是村子里的祭祀大事即将登场，庙会赛神猪岂能错过呢？阿婆跟阿公也跟神明请示获准养神猪。

    说到这神猪也真是奇妙，刚刚买回来养时还能够走动，越养越大后整个身体除了翻身外几乎是无法动弹，平常吃饭也懒得起来吃了，这时候就要有特殊的秘密武器了，一根竹桶子，原理跟护士的针筒一般，把食物辗碎后塞入竹桶去，再用一根棍子慢慢的将桶子里的东西塞进神猪嘴巴里，过程是必须有节奏姓的，不可过慢也不可过快，而且还要跟神猪之间有默契，不然他老大吃了又吐出来可不是好事。

    挑选神猪是一个很专业的知识，除了看头型外还要看身长比例，一般的神猪必须是台湾种猪，被配过番种的都不行，这种特有的台湾种类讲起来算是挺神妙的，猪要养到上千斤除了饲主的用心外，其神猪本身的体质是最重要的重点，养神猪可不是高兴就可以养的起来，首先得到神明面前烧香请示，传闻中饲主本身的运气要是不到的话呢？养的猪也大不起来，反而浪费钱跟时间也得不到神明的保佑。

    阿杏的阿公也是在得到神明的允许后开始找猪，一般神猪需要饲养个半年才算可以完成，带着钱跟帮手阿公穿梭在乡间的猪寮中，足足找了一个月还找不到阿公满意的小猪，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来介绍阿公去山里找，于是阿公开着那台酷的不能在酷的货车前往，这次阿公终于找到他满意的小猪了。

    "你们看这猪的身体长，头颅大，不骗你的喔！她的爸妈以前都是得奖过的神猪喔！"

    阿杏张大口喔了一声，呆呆的看着猪拦里的小猪，大人们早就忍不住好奇心东摸摸西摸摸起来，阿杏只觉得那小猪的眼神好清澈，黑白对比好明显，直直得看着前方也不管旁人的鼓噪，偶而咧一下嘴巴露出洁白的牙齿，阿杏笑笑的摸了它的头，它也不会发脾气的任由人。

    "好可爱喔！"阿杏忍不住的说。

    阿婆牵起水井的水管开始冲洗它的身体："猪本来就是很可爱的动物呀！比人可爱多了，听话又乖巧，"

    那一天是经过那次事件后阿婆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的第一次，阿婆很仔细的冲洗小猪，还喃喃的跟它说了一推话："你投胎转世成畜生，有幸成为神明的祭品，帮人度化灾厄后，再度投胎转世入轮回，"

    阿婆对小猪很好，帮小猪准备的饲料比人还好，还精心熬制水果餐给它饭后食用，花在饲养小猪的时间很多，有时找不到阿婆就知道她到猪寮去了，阿婆常常安静地坐在小猪身边，一边用扇子替小猪煽凉，一边轻声细语的跟小猪说话，阿婆的感情好似整个转移到小猪身上。

    有一天晚上，突然被爸爸叫起来："阿杏起来，快起来，"

    阿杏搞不清楚状况的揉揉眼睛问说："爸什么事呀！"

    阿爸根本不让阿杏有清醒的时间，强硬的拉起阿杏说："快起来去猪寮帮忙，"

    "帮忙什么呀！我要睡觉拉！"喔！天呀！才凌晨一点也。

    "猪公不舒服，一直发烧拉肚子，你快去拿扇子帮忙，我去找胃散，"

    "哀喔！怎么会这样呢？"阿杏真是不够了解大人的想法，想想自己生病时大人总是说："睡觉睡觉！睡个觉就会好了，"

    心里虽然不甘愿，但是还是乖乖的走到猪寮去，一到那里就看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阿婆，心疼的抚摸着小猪的身体，认命的呼了一口气，眼睛半闭半开的拿着扇子轻轻挥舞，那一夜整晚没有睡，直到小猪不再喘气一群人才安心的睡觉，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唯一一件高兴的事情是："今天可以不用去上课，"

    小猪生病阿婆就哭了，那有一天小猪变神猪要被宰杀时，阿婆会不会更难过呢？这一天终究是会来的不是吗？

    小猪终于被养大成神猪，这次的祭典是义民庙的传统，在这传统的客家村落中，共有十二的村庄轮流每年供奉，在每年七月的中旬开始，放水灯，赛神猪，做祭坛，演平安戏，七月原是鬼门关大开的月份，在这时却是充满节庆的月份。

    小猪长的很快，半年的时间一到体重直线上升，一些村民纷纷来看神猪，在还没丈量的时刻就已经被认定是头奖，一到七月阿婆就都会准备一些点心给来看神猪的村民，主要是当作是做主人的一份心意外，还有着炫耀的意愿，当然阿婆还会交代来参观的村民说不要说大声话惊扰到神猪。

    来看神猪的人都会要求摸一下神猪，更有人要求要带走神猪身上的毛发，据说都有改运保平安的功效在。

    七月十六是祭典的重头戏，所以七月十五就是神猪的断魂日，那一夜阿婆交代好事情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人们睡不着的都在庭院里聊天，阿杏溜到猪寮看着神猪不停的哀嚎，它的头朝天嘴巴撕裂的好大，呜呜的叫声像是痛苦也像是解脱，一大早一推人扛着猪篮子来秤重量后，神猪就开始不吃东西了，夜色慢慢昏暗后，它居然就开始哀嚎，它的灵性真的是很令人难以置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