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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老相传,烈山部落的先人乃是千年前人族一次大规模南征之后,自北方迁徙而来的游民。历经数代筚路蓝缕的开拓,游民们像野草一样在这莽荒之间扎下根来,历经千载艰难困苦,始勉强维持了如今的人口规模。烈山部落阖共三百余户人家,约莫两千族人,尽皆聚居在这据险守势的石寨之内。寨子径不里许,依山就势造了许多石屋,布置紧凑而有法度,暗合众星拱斗局面,倒是一个宜居的好所在。有宽阔石阶直通寨中高地,族长石屋便建在半山腰上,暗隐云霭之间。若是顺着山道登顶,便可以到达部落之中最为重要的所在,祖魂祭坛。这一天清晨,少羽伏在族长石屋前的空地上,手里攥着烧制的炭笔,一丝不苟地在光洁的青石板上写写画画。高高的屋檐下,山继祖靠坐墙边,沐浴在和煦的初日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叶。他时而慈蔼地望向孙儿,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不时发出呵呵的轻笑。日头渐高,炎气渐盛,老人面目被晒得微微发红,忍不住低声咳嗽了起来。“阿爷!”少羽轻唤一声,忙取了一盅水蹲身递给老人。山继祖轻拍了一下少羽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惊慌,又饮了一口清水滋润喉咙。“扶阿爷起来。”数年前,大荒原北界爆发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兽潮,群峰之末首当其冲。烈山部族危如累卵之际,其时身为族长的山继祖与妖王死战,身受重伤,不仅修为尽废,连体力也比不得寻常族人。这几年每况日下,幸可含饴弄孙,也乐得逍遥自在。少羽搀着山继祖走到青石板前,老人眼力不济,只有深深躬起脊背才能勉强看清石板上写的什么。然而即便能看得清,他也认不得。群峰之末是人族最为荒僻的所在,世居于此的山民连人族通行的文字都不怎么识得,寻常时候,只以简单的符号来沟通交流。然而即便认不得,也不影响老人看得仔仔细细。被祖父检查功课,少羽显得有些局促,“阿爷,爹爹为什么非要我学这…这…叫什么来着…”“鸟篆。”山继祖道。少羽吐了吐舌头,山继祖溺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阿爷一介草莽,只可为小族酋首。你爹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一定要多向他学学!”少羽仰起头,道:“可是我听族里的叔伯说...爹爹少时不逊…阿爷您可是对他极为不满的呢,我若是学了爹爹,阿爷难道不会生气吗?”山继祖眉头一皱,轻哼道:“不满归不满,这是两码事!”少羽还待说些什么,一眼瞥见山道上一个白点缓缓上行,好似一叶孤舟,拨开稀薄的晨雾。那人看似走得很慢,转眼却到了石屋前。只见他一袭白衣绝尘,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宕逸之气。只是面目青涩,看起来堪堪弱冠之龄。然而眉峰连绵如山,双眸灿若星斗,无一不昭显着与少年人迥异的雍容气度。“爹爹!”少羽脆生生地唤了一声。这人便是烈山如今的族长,山继祖的幼子承泽。山承泽“唔”了一声,立在屋前细心地掸去身上的尘土,然而白衣胜雪,莫说灰垢,便连尘芥都看不到一粒。他躬起背,踏着小碎步走到山祭祖跟前站定,一丝不苟地行了礼。“阿爹,今日身子可曾爽利了些?”山继祖并不睬他,慢条斯理地磕起烟斗来。山承泽越发恭谨,俯首道:“阳春已至,孩儿这几天搜检了附近山林,并未发现有厉害的妖物,族人们正可安心进山谋生。”山继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山承泽又耐心地说了一会儿山里的见闻,见到老父神色恹恹,昏昏欲睡,便告了礼。少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气息,暗暗地在一旁吐着舌头。岂料山承泽一转身便将他捉住,双眉一剔,责问道:“为父在山下听你熊叔说起,我家少羽长本事了。”少羽脸一红,立知他所指何事,不禁心虚地缩着脖子。山承泽见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语气仍旧严厉,话锋却是一转,“若是有本事做得利索倒也罢了,被一头畜生撵得抱头鼠窜却是为何?平白的丢了为父和你阿爷的脸。”少羽被训得不敢搭话,只好唯唯称是。一旁假寐的山继祖却不乐意了,将手里的曜石烟斗磕得“哒哒”作响,“我家少羽自然是极了得的,想来也是熊哥儿家的兔崽子不争气,连累了我家少羽。”他顿了顿,又转而抨击起山承泽来,“若是你这崽子晓事,在族里娶几个好姑娘,与少羽添几个兄弟,他也不至于被欺负得这么惨!”山承泽唯唯不敢答话。“阿爷…”少羽低声唤道,山继祖虽是为自己开脱,他却不怎么听得惯这等贬低玩伴之词。这一来便激起了平日的窝囊气,也不知哪里生出的豪勇,竟愤声嘀咕道:“若非爹爹你逼我练那些全无用处的把式…”山承泽耳力极好,闻言不由眉峰倒竖,然而怒气方起即收,用指节轻敲着少羽的小脑袋,悠悠地道:“心存不忿也好,这样才不会失了上进之心!”少羽听得头脑发胀,只听山承泽又道:“然而功课却不可有丝毫偏废,否则为父自有手段惩你。唔…这字倒写得有模有样,有些灵气在里面。”“鸟篆乃是古贤传书,自有大道深义在内。羽儿你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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