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见很多面目狰狞的男人在追她, 无论她怎么拼命地跑,都甩不掉。
她的衣服被扯成布条,那些男人的手像蛇一般把她紧紧捆住, 她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怎么呼喊都没人来救。
她急得全身冒汗, 她甚至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安慰自己不要害怕, 拼命想醒过来摆脱梦靥, 可头脑就是昏昏沉沉的,无论如何都醒不来。她只能无力地在梦境里继续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浑浑噩噩中似乎有谁在亲吻她, 很熟悉的触感, 她感觉异常的安全,没有反抗。随后, 极度苦涩的液体充斥着口腔, 从喉咙里滑落。
再后来,再次失去知觉。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噩梦缠身。
倪珈醒来时,发现自己裹在好闻的西装里,依偎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淡淡的像森林的味道。她从西装里钻出头来,仰头一看,就望见越泽安静的眼眸, 略显担心地看着她。
此刻,他们在车后座上,外面是噼里啪啦的狂风暴雨。
台风,真的要来了。
外面风雨再大,夜色再暗,车厢角落里,他的怀抱都是温暖又安全,仿佛混乱天地间她唯一的避风港。
她动了动,乖乖贴过去,搂住他。
“醒了?”他低下头,拿脸颊贴贴她的额头,蹙眉微叹,“还是在发烧。”
经他提醒,倪珈这才感觉身体被一种异样的热度包围着,很没力气,尤其是脑袋,热乎乎地沉重着,脸颊烫得像是快要爆炸的气球。
“可能昨天夜里着凉了。”倪珈发出声音,才发现嗓子嘶哑得不像话。
他敛眉,把她抱着更紧:“本来想让你休息的,但是……”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今晚留在离岛会很危险,必须马上离开,他不想让她担心,转移了话题,“做噩梦了?”
她发烧昏迷的半个小时里,一直都是痛苦地蹙眉,在他怀里翻来覆去的,很不安分,像是陷入梦靥无法挣脱。
倪珈揉揉惺忪的睡颜,没什么精神地“嗯”了一声。
她靠在他怀里,总觉得这样的温暖不太真实,心里不可避免地想起赌场的那一幕,她躲开他的手,自己承担的那一幕。
他此刻也一定在想这个问题吧?
不说出来,就这样装作不知道地继续相拥,真的好吗?
可如果要说,该从何说起?
倪珈闭了闭眼,半晌后,调整好心绪,唇角弯弯:“突然想起一件事。”
“嗯?”他见她精神似乎好了些,鼓励着让她继续说话。
她故作轻松:“来澳门的时候坐飞机,我听见尹天野嘲笑你,说你什么都会,就是赌博渣。”
他缓缓道:“是啊。所以我才让天野过来给孙哲一个下马威。”在尹天野手下输惨绝对会给孙哲留下心理压力。
“我当时都好担心,”倪珈说着,无意识地握紧了他的右手,总觉这只手是在鬼门关里走过一圈的,“对了,你抽的是什么牌?”
越泽漫不经意:“忘了,乱七八糟的。”
“你好厉害。”倪珈往西装里缩了缩,鼻音重重地嗡嗡,“看你那么有底气,我还以为你真的抽到了至尊无上的5个黑桃a。听说能抽到那副牌的,是幸运之子。”
“那我是肯定抽不到的,”越泽淡淡笑了,“我从来都没有好运气。”末了,清凌地加一句,“无论是遇事,还是遇人。”
倪珈心里一紧,莫名地难过起来。
越泽垂着眸,见她愣愣出神,神色恹恹的样子,又不忍心里无奈,有种奇怪的刺痛。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贪心了,希望她毫无保留地把她交给他,可她这样警惕不安又骄傲倔强的性格,实在是太勉强了。
如果他再这样逼她,只会让她更加不安,更加惶然,或许有一天,她就会逃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狂风暴雨拍打着车窗,越泽下意识地把她环得更紧了些,出神半刻,才终于道:“今天的事,对不起。”
倪珈原在忐忑如何跟他解释,听了他这话,茫然地抬头:“为什么?”
他贴住她发热的额头,眼瞳微敛,喃喃道:
“你有你的自由与坚持,我不该自作主张,替你做主地打理一切。只是有些事情,我想都不敢想,一时竟冲昏了头,不顾你的想法。”
他苦笑了一声,手臂僵硬,把怀里的她收得更紧,“你这么骄傲的性格,觉得要靠男人出头,很憋屈很愤怒吧?是不是觉得我小看了你,无视了你?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
后面的话再没有说出来,倪珈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摇了摇头。
“没有,是我对不起你。”她仰起小脸看他,一双如水的眸子因为发热而更加氤氲,雾气沉沉,“是我没有顾忌你的感受。是我总是习惯了一个人,不习惯被保护。可是,我们既然在一起了,我就应该多相信你。像这样的事,我应该和你一起面对的。”
她脖子有点儿酸了,又缩回来埋进他的胸口,有气无力地微微阖眼,重重地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微笑着弯起唇角:“而我现在发现,被人保护的感觉,很好;被你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越泽稍稍一愣,随即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有一种陌生又温热的情绪在他心中萦绕。
他突然很想吻她,情不可自抑时,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抵在座椅背上,倾身便咬住她的双唇。
小丫头不知是始料未及,还是生病了反应迟钝,懵懵地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呐呐地任他肆意索取。她的唇齿间还残留着清苦的药味,可于他便是最好的味道。
他的舌尖霸道而用力地在她嘴里游走,异常的温柔,却又异常的凶狠。怎么吮吸都不够,他心底总有一种要把她整个吞下去的冲动。
而倪珈被他固定住不得动弹,整个人都被他狂热的男性气息包围,她愈发觉得头昏脑胀,无法思考。
他的吻从来都是温柔亲昵的,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粗暴又激烈,每一个吻都像是砸在她的心尖上,引得她全身不由自主地一阵阵战栗,身体像是越来越热,连呼吸都更加不顺畅了。他那么用力,那么疯狂,她直觉自己像是要被他吸走。
她只觉天旋地转的晕眩,像是激热得要晕过去,偏偏他唇齿之间的薄荷香味叫她流连忘返,虽是浑身无力,却还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极尽热烈地回应。
就这样疯狂地吻了不知多久,突然间的一个急刹车,将两人的嘴唇分开。
倪珈一个重心不稳,要跌落座位,下一秒却落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再次被他安安全全地收进怀里。
她再度无力,附在他的胸膛上,沉重而艰难地呼吸着。
车停了,外面汹涌的雨水和风声愈发的声势浩大,预示着台风的到来。汽笛声此起彼伏,响彻天际,是不耐烦的吵吵囔囔。
她仍是毫不关心,心无旁骛的,心底安静又安全,绵软地靠在他怀里。
越泽低头看她一眼,就见她脸颊泛着潮红,半是因为高烧,半是因为刚才的亲吻,而她小小的双唇更是被他亲得有点儿肿,他又不免自责,她身体还不好,不该那么失控。
听她的呼吸还是那么无力而沉重,整个人如一团软泥窝在他怀里,越泽更加揪心起来,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送她去医院。
可怎么会突然停车了?
旁边车上的保镖下了车,在越泽车窗前敲了敲。
越泽把裹着倪珈的西装衣领竖了起来,这才摁按钮,玻璃落下一小条缝隙。
大风倾涌而入,几片冰冰的雨丝飘落在倪珈脸上,沁人的凉,她条件反射地往越泽怀里钻,一小个缩进了他的西装里,就觉得外面的声音似乎小了些,世界昏暗了,她贴着他的胸膛,只有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安稳得让人想睡觉。
“三哥,”小亮同学声音沉沉的,“因为台风,从离岛回去的桥被封了。”
越泽眼瞳一暗:“现在几点?”
“十一点,比预告的封桥时间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小亮沉默了半晌,“听说程向的队伍今天要洗牌,你看……”
“阿明和黎数呢?”
“他们按照你的吩咐,带着文件开快艇离开了,现在估计已经离开澳门,很快就可以转机回b市了。”小亮面无表情地汇报着,心里暗叹越泽的警惕,才出赌场就派人带着文件先走了,说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现在,虽然程向黑帮内部的火拼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但这种诡异的气氛实在是让人不爽,就好像那个万一,真的要来了。
台风到来的前夕,暴雨像泼水一样,黑暗的夜空中电闪雷鸣,把这座孤独的死桥映衬得如世界末日一样诡异。
桥上停满了因突然封桥而堵住的车流,一个个来不及掉头,后面的就潮涌而上。长长的海上大桥成了一座喧闹的停车场。谁都进退不得。
人群的不满和抱怨被倾泻的暴雨狂风淹没,只有汽笛声偶尔能刺穿大自然的巨大声响,而车队的灯光在闪电面前不值一提。
黑暗的天空中,银色的闪电一道道曲曲折折地劈下来,在一个个铁皮车上投下一层渗人的银光,像是灾难片里的常见场景。
倪珈艰难地抬头要往外看:“怎么了?”
越泽扶住她的头,拦住她的动作,低声道:“堵车,过会儿就疏通了,乖乖睡觉好不好?”
她吃力地哼哼一声,疲惫地阖上双眼,乖乖睡好了,只是,喷在他脖颈间的气息更加灼热。越泽拧眉,再次贴贴她的额头,似乎比之前更烫了。
望了一眼窗外,瓢泼的大雨已经模糊了视线,能见度不足半米。
这该死的鬼天气!
越泽罕见地烦闷,在心底咒骂了一句,又从药箱里拿出一只退烧口服液,打开了递到倪珈嘴边,低声哄着:“先吃点儿药好不好?等过会儿雨小一点儿了,就去医院。”
可说实话,他知道这雨一时半会儿小不了了,还只会更大。
倪珈顺从地张口,皱着眉,把一瓶苦苦的药剂喝了下去,仍是颧骨潮红,倒在越泽怀里重重地喘气。
怀里的人热得像是一只小火炉,似乎是不愿他担心,所以除了艰难的呼吸,其余时候都是默不作声,偶尔实在是难受了,才极轻地哼哼一声。
越泽哪会不知她病痛得煎熬,心疼得恨不得把她身上多余的热量全吸收过来,偏偏该死的居然卡在了拥堵的海桥之上,进退不得。
越泽从座位后边的储物箱里翻出一件宽大的男士风衣,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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