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圣山背面

起身，把燧石塞进口袋，然后将匕首抛回给洪秀平。

    “算你公道，”

    詹侍帮说，

    “我的剑是你的了……但别叫我来卑躬屈膝、满口老爷大人那套，我不当别人的仆从，我是个军人，至少现在是。”

    “你也不当别人的朋友吧，”

    洪秀平道，

    “我很清楚一旦有利可图，你们这些匹夫会义无反顾地背叛我，就跟侍王背叛我一样，红武侯，要是哪天真有人引诱你出卖我，请你记住——不管对方出价多少，我都付得起，说穿了，就是我很爱惜我这条命。好啦，那你现在到底能不能帮咱们弄点好吃的？”

    “你把马照顾好。”

    詹侍帮说着解开系在身后的银剑，大步走进树林。

    一个小时后，马匹已经刷洗喂饱，营火也烧得噼啪作响，火上的烤架正转着一只小山羊，滴下油汁，香气四溢。

    “现在只差一瓶好酒配着下肚啦。”

    洪秀平说。

    “还要来个女人，最好再多十来个士兵保护我们。”

    他说道，詹侍帮两脚盘坐在火边，正拿油石磨长剑，石头和金属摩擦所发出的刺耳声响有种怪异的安全感。

    “很快天就要全黑，”

    詹侍帮表示，

    “第一班我来值……虽然没什么用，好歹待会儿我可以死在睡梦中。”

    “哦，我看用不着等到睡着，他们就会过来了。”

    闻着烤肉的香气，洪秀平不禁口水直流。

    詹侍帮隔着营火盯着他。

    “你有打算。”

    他平板地说，石头又磨了剑一下。

    “不妨说有一丝希望吧，”

    洪秀平道，

    “又到孤注一掷的时候了。”

    “你拿咱俩的性命当赌注？”

    洪秀平耸耸肩。

    “难道有别的选择？”

    他伸手从火上割下一小片羊肉。

    “啊。”

    他一边咀嚼，一边开心地感叹，油汁从他两颊滴下，

    “虽然有点硬，又没有酱料，但我还是不抱怨的好，之前在圣山堡，我在断崖边跳来跳去，连一粒煮豆子都吃不到哩。”

    “结果你却给了那狱卒一袋金子，让他给我开门（收买狱卒的是庸王）。”

    詹侍帮说。

    “我可是洪秀全的孙子，虽然我父亲都没见过他，但他的确是我爷爷，我可有钱了，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狂杀牌都有一个屋子那么多。”

    当洪秀平把装了金子的皮袋扔给狱卒时，连詹侍帮自己都难以置信，狱卒松开袋口的绳子，看到耀眼黄金，两眼睁得像煮蛋那么大。

    “我把银元留了下来，”

    洪秀平对他歪嘴一笑。

    “我们本来就说好给金子，所以就成交啰。”

    那笔钱可是天牢狱卒们欺负一辈子犯人都挣不到的数目。

    “还有，别忘记我说过，这些只是开胃小菜，哪天你要是觉得烦，不想继续为贾蓝凤做事，就到凯岩城来，到时候我再把欠你的算清。”

    眼看两手盛满金币，那个狱卒当场就双脚跪下，保证他一定会照办。

    詹侍帮抽出匕首，将肉从火堆上拿下，开始从骨头上切下一块块烤得焦黑的肉，洪秀平则挖空两块硬馍头充当盘子。

    “假如我们真能到达九江，你打算做什么？”

    詹侍帮边切边问。

    “喏，先找个妓女，弄张羽毛床，来壶好酒再说。”

    洪秀平递出盘子，詹侍帮将之装满肉块。

    “然后再决定去北方或者武昌，等我想想，关于如何统一天下，我对青武伯可有好些问题要问呢。”

    詹侍帮咀嚼吞咽着满口烤肉。“这么说来你没撒谎？所谓什么刺杀啊，毒杀啊，那真不是你的计划？”

    洪秀平挤出一丝微笑。

    “你觉得我看起来可像个骗子？”

    待他们填饱肚子，夜空已群星密布，一弯新月升上山头，洪秀平将他的老狐披风铺在地上，拿马鞍当枕头。

    “等啊等啊，咱们朋友还没动静，真是好事多磨。”

    “换作是我，也会担心其中有诈，”

    詹侍帮道，“要不是有陷阱，干吗这样大剌剌的？”

    洪秀平咯咯笑道：

    “那我们岂不更该唱歌跳舞，好把他们通通吓跑啰。”

    说完他哼起了小调，慢慢地睡着了，可是，詹侍帮的魂力，察觉到了大量信号，正逼近他们。

    “庸王！庸王！”

    詹侍帮的警告低沉而急促。

    庸王洪秀平立时清醒，营火仅剩余烬，人影正从四面八方朝他们进逼。

    詹侍帮单膝起立，双手释放出烈火太刀和爆炎战斧，洪秀平捉住詹侍帮滚烫的手：安静，别轻举妄动。

    “今晚夜风寒冷，诸位何妨过来一起烤烤火？”

    他对周围鬼鬼祟祟的人影喊，

    “虽然我们无酒可以招待，但欢迎各位前来品尝羊肉。”

    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就着月色，詹侍帮瞥见金属反射的光泽。

    “后山是我们的，”

    树丛里传来一个低沉、坚毅而不友善的声音。

    “羊肉也是我们的。”

    “羊肉是你们的没错，”

    洪秀平附和，

    “你是谁？”

    “当你升天去见你的上帝的时候，”

    另一个声音回答，

    “告诉他送你上天的是羊头人部娄夏之子娄尚。”

    他踏开树丛，走进光线范围内，来人个子很瘦，戴着个羊角盔，手里握着猎刀，詹侍帮感觉的出，这是一个二十五级魂兵。

    “还有石头人部落李身后之子李面前。”

    这是个大个头，他的声音，低沉而致命，只见一块巨石朝他们左边挪动，然后立起身，变成了人，他的身躯魁梧强壮，看似动作迟缓，全身穿着兽皮，右手拿了根木棍，左手则握着一柄斧头，他脚步笨重地朝他们走来，边走边猛力把两样武器对撞了一下。

    其他的声音跟着喊出名字，有宝皮、粜娄侍，还有些名字詹侍帮记不完全，但对方一共有十人以上。有些拿了刀剑，其他人则挥舞着干草叉、镰刀和树木削的长矛。

    洪秀平直等他们通通报完姓名之后方才回答：

    “我是太平天国部落的兵马大元帅洪秀神福之子洪秀平，他是住在武昌城的龙酋长，我们很乐意支付吃羊肉的赔偿。”

    “洪秀神福之子洪秀平，你能给我们什么东西呢？”

    叫李面前的人问，他似乎是这群人的头目。

    “我钱包里有些银币，”

    洪秀平告诉他们，

    “我身上这件太平衣对我来说太大，但宝皮穿起来应该很合身，另外呢，我这把战斧要是握在娄尚那双强壮的手里，肯定会比他那柄木头斧威猛得多。”

    “这人想拿我们的东西当赔偿。”

    羊头人娄尚道。

    “娄尚说得对。”

    石头人李面前说，

    “你的银币是我们的，你的马是我们的，你的太平衣和你的战斧，还有你腰上的刀子也都是我们的，你只有一条命可以拿来赔偿，洪秀神福之子洪秀平，你想要怎么个死法？”

    “我想活到八十岁，喝饱一肚子酒，找个女人含着我的命根子，这才死在自己的暖床上。”

    他回答，詹侍帮一想这不和他以前和某龙说过的话一样吗？

    壮硕的娄尚第一个发笑，声响如雷，其他人则不若他这么觉得有趣。

    “娄尚，去牵马，”

    李面前下令，

    “把另外那家伙宰了，然后把这人抓起来。我们可以让他挤羊奶，顺便讨孩子的妈开心。”

    詹侍帮一跃起身。

    “谁想先死？”

    “住手！”

    洪秀平厉声喝道，

    “李背后之子李面前，听我说，我的家族既有钱又有势，只要羊头人部能保我们平安出山，我那些将军们赏你们的金子会多到可以拿来洗澡。”

    “太平天国领主的金子跟你说的话一样不值钱。”

    李面前道。

    “我虽然只是个小人，”

    洪秀平说，

    “却有勇气面对敌人，魂罪人呢？等圣山堡的军队来了，你们还不是只敢躲在石头后面，害怕得发抖？”

    娄尚怒吼一声，将手中的棍棒和斧头再度撞击，宝皮用他那根前端淬过火的木矛戳了戳洪秀平的脸。他极尽所能不畏缩。

    “你们就只偷得到这种货色？”

    洪秀平说，

    “杀羊或许可以……还得那羊乖乖认命让你们杀，我军的铁匠拉出的屎都比这高级。”

    “臭小子，”

    娄尚吼道，

    “等我把你的命根子剁下来喂狗，瞧你还敢嘲笑我的斧头？”

    然而李面前举起手。

    “不，我要听听他怎么说，孩子的妈现在都在挨饿，有了家伙比拿金子更有用，洪秀神福之子洪秀平，你要拿什么来换你的命？剑？长枪？还是盔甲？最好是火枪？”

    “李背后之子李面前，这些都不成问题，我给你的远不止于此，”

    洪秀平微笑着回答，詹侍帮在一旁敬佩地看着危机被“王者”用嘴化解。

    “我会把整个圣山都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