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地,白雅婷的妈妈今天在家。
“今后我会天天在家,”白雅婷的妈妈苦笑,“这下婷婷不用抱怨我没有时间陪她了。”
沃琳问:“阿姨,是有什么事了吗?”
白妈妈这个表情,像极了当初沃琳的爸爸无奈退休时的表情。
沃琳的爸爸,是国家最后一批准许儿女接班的人,那一批人,为了能让儿女接自己的班,能吃上公家粮,很多不到退休年龄就提前退休。
沃琳的爸爸退休的时候只有五十四岁,离退休年龄还有六年。
五十四岁还算年龄大的,当时有多少人还不满五十岁,甚至四十岁才出头,就把工作让给了自己的儿女,只为儿女能有个城镇户口。
因为不够年龄退休,沃琳哥哥接班后,爸爸和哥哥两个人只能领到一个人的工资,哥哥的户口转为城镇户口,爸爸的户口转到了村里,却没有耕地。
一来一回,家里的收入不但没有增加,反倒还少了。
好不容易熬到退休年龄,以为可以领退休工资了,单位却因发不出工资,把搞副业生产的产品罐头发给这些退休人员自己去卖,卖得了就是你的钱,卖不了你也能自认了。
沃琳家的院子里,至今还堆着许多的罐头瓶,罐头太多,收废品的连罐头瓶都不收了,因为既占地方又不值钱,收废品的觉得划不来。
据沃琳估算,用这些罐头瓶都可以把家里的院墙再砌几圈。
当时一窝蜂地,全县的各个单位都在做罐头,你有我有大家有,人人都不缺罐头,可想而知,当时的罐头卖出去有多难。
“卖不出去就不卖了,咱自己吃。”沃琳的爸爸很乐观。
不乐观也没办法呀,总不能让罐头把人愁死。
开始吃的时候是稀罕,可是吃的时间长了,再稀罕的东西也引不起人的兴趣,后来有亲戚朋友来家里做客,就拿出罐头待客。
若是全家人都在村里种地的亲戚朋友,吃着罐头还稀罕,走的时候也愿意带走几瓶。
可要是碰到同样家里有人在单位上班的,见你拿出罐头来,那笑容比你还苦,他家的罐头还不知要怎么处置呢,一样的早都吃腻了。
即便越来越多的罐头堆积在家里,除了送给亲戚朋友,还有交好的人家外,沃琳的爸妈也没有把罐头白送给村里其他人,即便是亲戚朋友家,也不是谁都白送的。
升米恩,斗米仇,偶尔给他们吃是个新鲜,经常给,就会成为习惯,时间一长,你要是哪次没给或忘了给,他会自己到你家里来拿,一旦没有的话,还会被埋怨甚至记仇。
这种事,沃琳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爸妈那一辈人却是不知吃了多少这种苦头。
再后来,因全县各单位的罐头都卖不出去,沃琳爸爸的单位不生产罐头了,退休工资也不发罐头改发现金了,可因拿不出钱来,只发很少一部分,而且还不是月月都有。
“我下岗了,”白妈妈脸色平静,沃琳却能听出那平静下的苦涩,“像我这个年纪,很难再找到工作,不过也好,以后也不用人在单位,心里却挂念婷婷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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