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p; 朝落一下楼就看见了这件被孤零零悬挂在墙壁高处的外套，外面还用特制定做的玻璃罩笼住，不让它落灰。

    乔瑞飞就站在墙边，双手叉腰，抬头仰望。看见朝落来了，得意地给他介绍：“看到没，那就是我的外套，当年我拿冠军的时候就穿的那个，酷吧。当然这就是我们几个随便在淘宝上找个服装店印的字母，没咱们现在mjg战队的那么牛逼。等以后你们拿了冠军，我也给你们每人都挂一件外套在这面墙上，它就叫冠军墙了，不拿冠军没资格上！”

    卓熄和包大人从电梯出来，也看见了乔瑞飞的这面冠军墙。

    包大人：“酷！以后咱们的队服都要挂上去，不能让乔总这么孤单寂寞冷。”

    乔瑞飞摆摆手：“害，叫什么乔总，说了，叫老p。你们好好加油，向我看齐，学习学习。冠军不是那么好拿的，谦虚点，老板是冠军fmvp的队伍可就咱们这一个，千万别丢你们老板我的脸。”

    包大人眼珠一转，开玩笑道：“乔总，要不我给您介绍下？”

    乔瑞飞：“啥？”

    包大人指了指朝落：“fino，我落神，七个冠军拥有者，手持三块总决赛fmvp奖牌。”他再指卓熄，卓熄微微一笑，双手插着口袋，不等包大人开口，自己慢悠悠道：“比落神差点，四个冠军，四块fmvp奖牌。”

    朝落瞥了他一眼。

    包大人继续指着自己：“鄙人不才，在场最菜中单，仅有一个冠军，还没fmvp。”

    华仔走过来听到包大人这话，他并不知道前情提要，憨憨地笑：“是在说自己过去的履历吗？那我更菜了，nb拿过两次冠军，但有一次我是在场下替补。所以硬是要说的话，我和包大人一样，也只有一个冠军，还没fmvp。”

    乔瑞飞：“……”

    操！

    扣工资！

    全他妈扣、工、资！

    ***

    八月底，乔瑞飞挖来的主教练终于结束了和qaz的合约，抵达上海。

    “皮帅！”

    “皮帅好。”

    “皮帅好久不见。”

    qaz前任数据分析师皮卡丘拖着行李箱，笑了笑：“上周才从新加坡回来，不好意思。”

    qaz.皮卡丘，脸滚键盘队的首席数据分析师。

    前年qaz拿到世界赛冠军的那次，就是他做的数据分析。最后至关紧要的决胜局，qaz在bp上直接给对手来了一个73开。事后qaz的队员和教练都承认，这个bp有皮卡丘一半的功劳，而且当时这个新套路是由皮卡丘一个人发明出来的。

    可以说，皮卡丘就是奠定qaz华夏赛区唯一世界赛总冠军地位的幕后军师。

    朝落伸手：“皮帅。”

    皮卡丘笑道：“落神。”

    卓熄也招了招手：“皮丘。”

    皮卡丘无奈道：“c神，好久不见。”说着，就是一个兄弟的拥抱。

    卓熄和皮卡丘私下关系很好，当年皮卡丘从别的moba电竞游戏转到aow联盟，原本是要来too的，但too的管理却觉得教练团队人数够了，就没同意聘请皮卡丘。那时朝落还在青训营当新人王，眼看皮卡丘就要失业去当全职主播，卓熄和他一见如故，聊了几句后，帮他联系到qaz战队，进去当了个助教。

    可以说，如果没有卓熄，就没有之后的传奇皮帅。

    皮卡丘在qaz待遇极好，管理几次想让他升任主教练。本来都定好明年升职了，可卓熄诚心邀请他来mjg，乔瑞飞又开出极其丰厚的待遇，皮卡丘就来了mjg开辟疆土。

    凑到卓熄耳边，皮卡丘笑着小声道：“我还有一点qaz的股份在那儿呢，都没让我留下。c神感动不。”

    卓熄笑了：“热泪盈眶，感动哭了。”

    皮卡丘：“哈哈。”

    像皮卡丘这种级别的超级教练，qaz去年就给了他一份合约，给予他股份，把他和战队绑在一起。一旦他离队，就要付出巨额赔偿金。

    不过这些钱对乔瑞飞来说都是小事，他卧薪尝胆、存钱八年才回到aow联盟，一开始就是冲着冠军来的。

    为了冠军，花3200万买朝落都不带眨眼。

    皮卡丘抵达上海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为了欢迎新教练，乔瑞飞招呼众人去附近火锅店吃了一顿。

    “别和乔总客气，和乔总客气就是看不起乔总！”

    乔瑞飞笑着踹了包大人一脚：“抢老子台词！”

    包大人狗腿道：“哪儿能让乔总开金口。”

    朝落向来喜欢吃辣，这家店也很合他的胃口，但此刻他对qaz在新加坡的比赛兴趣更大。

    朝落：“皮帅，今年的夏冠杯感觉如何。”

    皮卡丘放下啤酒，对朝落直摇头：“太他妈强了。日韩赛区不用说，老牌强者赛区，一群大神。今年欧洲赛区和北美赛区都起来了。尤其是北美赛区，evg不是人，真不是人！谢均凌很强，但他们那个辅助洛文斯更强，疯狗一样。我怀疑他开挂，开透视挂！”

    散漫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我也怀疑。”

    朝落和皮卡丘一起扭头看去。

    卓熄一手提着啤酒罐，拧着眉，指指点点：“就他那个视野敏锐度，我看也是透视挂。”

    皮卡丘凝重了神色：“真的？”

    朝落都有些动摇了：“你有证据？”

    卓熄认真地看着他们，目光凝肃，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合理怀疑……不犯法吧？”

    朝落：“……”

    皮卡丘：“……”

    你他妈比洛文斯还狗！

    皮卡丘郁闷道：“本来想拿个夏冠杯冠军再走，也算是圆满，没想到半途就碰上evg，连决赛都没进。”

    朝落：“老谢最近怎么样。”

    皮卡丘：“挺好的，英语说得贼溜，你听他们的赛中语音了么。”

    职业选手打比赛时都会积极地和队友交流，他们说的话会被联盟官方记录。官方导播会截取其中不暴|露战术且有趣的一部分公开，甚至还有专门的赛中语音节目。

    朝落和卓熄都是赛中语音节目的常客了。

    朝落没什么梗，他在too时沉默寡言，每次说话都简明扼要，是公认的高冷队长。

    卓熄就不同了。

    c神也很高冷，但架不住rpg有个话痨的包大人。包大人每次打到兴奋就疯狂逼逼叨，这时卓熄就会笑眯眯地挑他刺。两人一个哔哔赖赖，一个轻描淡写嘲讽，经常上节目，粉丝们也津津乐道。

    朝落回忆了一下：“老谢的英语是说得挺不错，都会骂人了，消音了好几段。”

    皮卡丘笑得捂肚子：“消音那段其实他骂的是中文。中间还有一句没骂人的也被联盟消音了，因为他喷队友‘一群菜逼，喷的就是你俩听不懂的菜逼’！”

    朝落惊讶道：“战队事后也会拿到语音，他不怕队友知道？”这么嚣张？

    皮卡丘：“没事，接下来他们家中单、射手超常发挥了一下，他又用英语夸了好大一串，估计他队友都习惯了。”

    卓熄：“当年他喷不过我。”

    朝落：“还给你得意起来了。”

    卓熄朝他眨眼：“落儿哥哥。”

    朝落：“呵呵。”

    皮卡丘坐在这两人中间，端着啤酒罐左右看了看。

    这俩关系也没想象中的不好啊。

    挺和谐的。

    皮帅意味深长地喝了口啤酒：“卧槽，谁放的辣椒油？”

    包大人指向华仔：“他，我亲眼看见了，实名举报！”

    华仔：“？？？”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一群年轻人吃吃喝喝到大半夜，凌晨一点，二队的几个小新人因为没成年，被乔瑞飞勒令只许喝可乐。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乔瑞飞压根不是好心禁止未成年人喝酒，而是要他们做苦工，把这群喝醉的全都拖回俱乐部去。

    连华仔都喝醉了。

    整个俱乐部除了未成年，就朝落和卓熄没醉。

    吹着凉爽的晚风，朝落酒醒了不少。他低头玩手机，慢悠悠地散步，吹走满身的火锅味。

    私人小群里。

    【滴滴打野：你f爹，老皮到上海了？】

    【你f爹：到了。】

    【滴滴打野：唉，老皮真是，居然不要我们。他走的时候豆妈都哭了，可伤心了。】

    这时，半年不出现一次的小群最后一人终于现了身——

    【douma：滚，豆你妈，哭你妈。】

    qaz.douma，顾予同。

    联盟五大明星选手之一，qaz顶级射手，整个华夏赛区唯一能和卓熄争一争最强射手的人。

    朝落淡定地垂了眼。

    顾予同肯定没哭，冠军射爹从来不是会哭的人设，不过据说他和皮卡丘的关系是很好。

    【是乔哥不是乔妹：哟呵，射爹野王都在，今晚带我飞嘛。我的艾丽萨还差300分就国服第一了。】

    艾丽萨？

    【douma：睡了8888。】

    【滴滴打野：好困8888。】

    【是乔哥不是乔妹：……】

    戚亦瑶又不要脸地扭头来找朝落：【呜呜呜呜，爸爸，他们不肯带我飞，还是你最好了。】

    【你f爹：呵呵，你没爸，你是孤儿院长大的，忘了？】

    【是乔哥不是乔妹：……】

    【是乔哥不是乔妹：我找我妈去！】

    不一会儿，卓熄就收到了戚亦瑶的微信。

    【是乔哥不是乔妹：呜呜呜妈咪，带我上分吧。】

    【哥哥带带小c吧：你孤儿院长大，忘了？】

    【是乔哥不是乔妹：操，你什么时候和老落关系好成这样了，穿一条裤子，还复读机，好恶心。】

    【哥哥带带小c吧：朝落也说这个了？】

    戚亦瑶把朝落说的话截图给卓熄。

    卓熄忍不住笑了。

    【哥哥带带小c吧：乖儿子，这是夫妻心有灵犀。你爸只是用“你敢搭理这个不孝子我就neng死你”的眼神瞪着我而已。】

    戚亦瑶嘴里嘀咕“你俩关系好像真的很好了”，接着发微信。

    【是乔哥不是乔妹：救救孩子吧，求求c神了，后天就新赛季了。我就差300分了！】

    进了俱乐部，卓熄转首看朝落：“救救孩子？”

    朝落：“呵呵，让他去求赵思成顾予同。”

    卓熄扬了扬眉。

    【你妈吃醋了。】

    【我妈？】

    【口误，你爸。】

    【其实就c神你一个人带我也行。一个射爹，我觉得咱俩能起飞，大杀四方。】

    【抱歉，你妈夫唱妇随，买一送一。你爸不在，你妈就死了。】

    【……】

    朝落又收到戚亦瑶的微信。

    【是乔哥不是乔妹：爸比再爱我一次！】

    朝落看了眼卓熄，嘴角不自觉翘起。

    出息。

    整个联盟，朝落和戚亦瑶关系最好，名副其实的多年基友。要不然两人也不能那么脱口而出就是亲生父子。

    反正就差300分，两三局的事。

    朝落和卓熄来到空荡荡的训练室，打开队伍语音。

    朝落：“就三局，赶紧赢了睡觉。”

    戚亦瑶：“好的爸比~”

    朝落加卓熄，几乎是必胜的代名词。哪怕戚亦瑶玩一个挂件废物艾丽萨，应该也不成问题。

    三个人都是这么想的，连卓熄都没觉得会出意外。

    然后，他们就连跪三局。

    “……”

    “……”

    “……”

    戚亦瑶：“偷家狗不得house！c神，下局不管傻逼队友了，必须给你抢到射手！”

    拿到射手，卓熄一通乱杀，三人又连胜三局。

    戚亦瑶：“还剩300分！”

    朝落：“……”

    你他妈三个小时前就还剩300分！

    又打了两局，戚亦瑶都累得很少说话了，队伍语音里偶尔响着一两道嗯声。

    戚亦瑶：“最后一局，赢了就行。”

    朝落：“嗯……”

    进入bp环节。

    朝落在五楼，他ban掉版本强势射手火炮先锋。

    卓熄一楼抢罗萨精灵，戚亦瑶美滋滋地选了艾丽萨：“这下肯定稳了。c神的罗萨精灵，我放心。打完就睡觉！”

    队友们各自选完英雄，只剩下朝落在最后一楼，这局上单被路人队友抢了，他要去玩打野。

    然而选人时间过了三秒，朝落迟迟没有动静。

    戚亦瑶：“老落？爸比？”

    卓熄转首看去。

    明亮的灯光下，少年歪着头靠在电竞椅上，闭着眼睡着了。

    困倦疲惫的眉眼在看见少年安静平稳的睡容时，缓缓纾解，不再紧蹙。卓熄无声地凝视着身旁进入梦乡的少年，耳机里还响着戚亦瑶聒噪的喊声。

    过了几秒。

    一道几不可闻的椅脚滚动声，卓熄把外套脱了，轻轻盖在朝落身上。

    摘掉少年的耳机，免得耳机里传来吵人的噪音。轻柔地拂去少年落在高挺鼻梁上的碎发，目光在那紧闭浓密的睫毛上停了几秒，卓熄坐回电竞椅上，戴上耳机，懒洋洋道：“吵屁。”

    戚亦瑶顿了顿：“老落咋了，睡着了？额，要不这局直接六分投吧，明天再说。”

    卓熄操控朝落的鼠标，给他选了个赤焰游侠。

    戚亦瑶迷茫了：“老落没睡？”

    卓熄选择和朝落换英雄。

    从罗萨精灵，换成赤焰游侠。

    安静的深夜，卓熄漫不经心的嗓音里夹杂着一丝轻慢的色气和懒散：“让你妈好好睡觉，爸爸带你飞。”

    戚亦瑶愣住了。

    忽然，卓熄这个人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老落在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的。

    片刻后。

    戚亦瑶：“c神你又口误了，你忘了，你是妈咪，老落是爸比。”他还玩家家酒游戏玩上瘾了。

    卓熄笑了：“嗯，口误。”

    戚亦瑶忧心忡忡：“这咋赢，四打五啊，又不是低分局。”

    下一秒，耳机里传来系统提示音。

    [first blood！]

    [quiet丶c kill 维多他蜜]

    戚亦瑶：“……”

    操？！

    穿着轻便侠客长袍、身燃熊熊火焰的年轻游侠，如隐藏在极恶深处的怨魂，如影随形，杀人如麻。

    当路人队友发现罗萨精灵居然挂机的时候，两人骂骂咧咧，挂机死全家。

    【quiet丶c：five，闭嘴。】

    接着是一杀、二杀、三杀……

    36-0-0。

    36个人头，0死，0助攻。

    杀得对面毫无还手之力，根本没发育起来。也杀得自家两个路人队友不再骂爹，而是老老实实地打游戏喊牛逼。

    罗萨精灵在泉水里安安静静地躺了十九分钟。

    当赤焰游侠击杀敌方最后一人，和艾丽萨配合，二打五团灭对方后。沐浴烈火的赤红少年站在即将崩塌的水晶前，踩着敌人头颅，傲慢张扬地挥舞利刃——

    “以火起誓，今天，也是饮血的一天！”

    [victory！]

    戚亦瑶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脑海里有一根筋微微抽动，记忆翻涌而来。

    所有人只记得曾经的too顶级中单see，现在的rpg王牌射手see。

    他们却忘了，在中间有过短暂的半年，，这支战队的超级野王，带领一支本不该走到总决赛的队伍，硬生生击败nb，进入总决赛，成为那一年秋季赛的亚军。

    两年前，被这个赤焰游侠杀到崩溃的人，就是他戚亦瑶。

    nb.joker。

    乔妹心有余悸，颤着手去扶鼠标，正要说话，却发现卓熄和朝落已经退出队伍了。

    走、走了也好。

    全世界的打野、上单就没一个好东西！

    就知道切我们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中单嘤嘤嘤。

    ***

    mjg战队基地，第一训练室。

    给两人的电脑关机，卓熄又关了训练室的中央空调。做完这一切，他回头打算抱朝落上楼睡觉。将盖在朝落身上的外套放到一边，再伸出手探向少年的腰身，却在半途停在空中。

    卓熄的手指停了几秒，转而向上，轻轻地抚摸着那流畅漂亮的脸部线条。

    冰凉的指腹传来细密而熟悉的触感。

    温暖的，绵煦的，渐渐变得炽热。寂静的深夜里，热度如燎原烈火，自指尖轰然炸裂，烧开了整个身躯。

    卓熄无声地注视眼前的人。

    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的，他的目光下移，手指抵上朝落柔软的唇。

    凝视良久，嘴唇微微翕动。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和想法涌上心头，卓熄俯下身，一点一点地逼近。

    当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颊上，心跳得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重。然而就在快要吻上这张再熟悉不过的嘴唇时。

    卓熄停了。

    于黑夜中静静地望着这个沉沉睡着的少年。

    过了几秒，他伸手把人打横抱起，扣着脑袋摁进怀里。

    卓熄一边走向电梯，一边想起一件事。

    “比以前重了点啊。”

    他掂了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