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修文

这样一个人走出了少室山，来到人民群众面前。竟然一副得道高僧，孤云野鹤，慈悲为怀的极端模样。品格高尚到看到小狗受伤在路边，都会试着去拯救一下。这导致两人离开少林寺，过去一年了才走到济南实现佞修吃烤全羊的愿望。

    当行修师太又一次在路边看到一只伤了腿的小黄狗后，立马冲上去抱了回来，口中念念有词，“我佛慈悲，既然贫僧今日看到了，自然不会仍由你垂死路旁，你且随贫僧去吧。”她手下悄悄捏了捏狗的下肋，不错，有点肉。

    无花站在路边，木着一张脸看自家师父抱着一条呆萌萌睁着圆眼睛连反抗都不懂的小黄狗朝自己过来。

    正值细雨霏霏，梨花落如雪的时节，路旁那几株老年头的高大梨花树上缀满树酥白梨花，一眼望去尽是细细绵绵的粉白，风一过，梨花落下枝头飘飘摇摇。佞修白发如雪，眉目宁静通达，清雅出尘，演技素来是个实力派。此时抱着那条伤了后腿的小黄狗，路人看来只觉白发僧人心善人也悦目，跟看画里人一样一时间看的错不开眼。

    场景再是美好，无花一想到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佞修怀里的那条小黄狗就会炖上锅，在佞修的精心烹煮下如同□□一样翻滚的肉汤，有多少的诗情画意都灰飞烟灭。

    在这美好的日子里，无花还没来得及对佞修超凡入圣的演技进行深刻的赞赏，只见街的另一头喧嚣顿起，百姓们的尖叫如浪潮一般冲击着耳膜。只见一匹失控的高头大马驮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在街上撒蹄子狂奔，沿路掀翻了摊子和来不及躲避的行人。无花心想，以佞修“慈悲为怀”的心肠定然不会放任事态严峻下去，何况她的身手斩杀一匹马绰绰有余。事与愿违这个词，绝对是无花下山之后感悟最深的。

    佞大糙以她百步穿柳没有压力的视力发誓，马背上的红衣姑娘长得不赖，而且那身红衣绣着凤凰，绝壁是件嫁衣。一个美貌的新娘骑着一匹发疯的马在集市上奔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坏人家姻缘可不好。佞修心中念了声善了个哉，提着无花抱着小黄狗就跳上了屋顶，摸出瓜子俨然一副热情围观群众的样子。

    无花跟着嗑着瓜子，看下头疯马接近了，嚼着果肉问佞修，“师父，你怎么不出手相救？”

    佞修对自己这个鱼唇的和尚小徒弟无力吐槽了，“愚徒，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师父那些话本你都没看过吗？美人有难，不都是有个白衣翩迁玉树临风的少年侠士拔剑相助，英雄救美最终抱得美人归的吗。哪有白头发的师太出场的份。”

    无花皱着眉头回忆着佞修近年来堆满床底的那些话本，他当初随手拿了一本来看，看到不着调的话本里描绘着武林盟主威武八方声啸如虎，内里深厚能隔着山打死一头牛，他就顺手把话本扔炉子里点了火做晚饭了。犹记得那日佞修称赞他用炉火煨出的烤地瓜香：“……”无花默默低头嗑瓜子。

    那狂暴中的马各种颠，吓得马背上的女子紧紧抱着马脖子面白如纸，无花低头细细数着瓜子肉剥开了几个，听到身旁佞修说了声“来了”。抬头望去，果然见对面屋顶上站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侠士，虽说年纪不大，但也能看出将来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的模样来。

    楚留香同样看着对面屋顶上蹲着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那个满头白发却有一张二十又几的年轻面孔，嗑着瓜子兴致勃勃瞅着下面的热闹。注意到自己的目光还有心情抬头对他笑，那笑容看似祥和宁静，但透着股自由散漫。那年纪小的一身白色僧衣，圆润的光头远远看去有些秀气，只顾低头嗑瓜子了。楚留香来不及细看，眼见马背上的女子支撑不住了，连忙跳下去搭救。

    “看吧，就知道会这样。”佞修指着下面以一个酷帅动作接住女主角的白衣少侠，女主角惊魂未定柔弱可怜依偎进少侠怀里，周边逃过马蹄子践踏的街坊邻居看到这一幕纷纷鼓起掌来，她对无花语重心长道，“多看话本有好处知道吗？” ←这是某个不知道自己穿到话本里的人无知无畏的发言。

    无花看着下面英雄救美后的剧情走向，继续回忆着话本里的描述：盟主夫人娇咛一声“夫君，人家肚子好饿”，武林盟主顿时心生怜惜誓必为新娶进门的美貌夫人打一只野物饱腹，盟主大喝一声全身发力，雄厚的内力随之迸出体内，震碎了一身衣服，露出精装的身子，对着太行山击出一拳，隔着山打死了一头牛，盟主夫人对着盟主那精壮宽厚的上半身垂涎……然后话本被无花拿去烤地瓜了。

    “师父，那本《我为夫人负天下》的结局如何？”无花询问。

    “哦，那本啊。武林盟主被盟主夫人掏心挖肺开膛破肚吃了内脏，然后盟主夫人把蛋下在了掏净内脏的盟主身体里。原来盟主夫人是一只蜘蛛精。”

    无花此刻心情无法言语，无声胜有声：“……”真心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现实里不会有个吃内脏下蛋的蜘蛛精……吧？

    无花小心地瞟了一眼身旁的佞修，“师父，你是什么妖精？”

    看戏嗑瓜子正欢的佞修听了这话，黑黝黝的眼珠子就转过来了，无声盯着无花颇为淡定的脸，她呵呵了一声，“爱徒别怕，我喜欢吃你娘那样细皮嫩肉的。说起来西域的烤骆驼还没尝过，不如过去尝尝，领略西域的风土人情，再顺便见见你娘。”

    无花察觉自己背上寒毛一根根竖起，“……”

    距离上一次见石观音时隔一年，第一次听到佞修说到要去西域吃烤骆驼顺便看看石观音后，无花睡觉都是伴随着噩梦。梦里石观音开膛破肚掏净内脏，被佞修架在篝火上烤……血腥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