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了剩下的那只眼睛,在头顶围成一圈的面孔里准确找到伯尼少年那张哭惨了的脸,“伤势惨重,尼尼,看来明天你的决赛师父不能亲自到现场看了。”
“看我的比赛直播好了。明天绝对不会丢你的脸,你这么厉害交出来的学生也会很厉害。”
“拍老子马屁……”佞修笑了笑闭上眼睛昏睡。
最好的医疗机构,最昂贵的药物用来抢救佞修。
“情况怎么样了?”波波博士跟紧了治疗的进度。
主治医生神色严峻,“两条腿肯定保不住了,腹腔融掉了一半,左眼球已经摘除。机甲金属材料在高温下溶解后产生的毒素已经遍布全身,就算我们给她移植了器官,她也撑不过一个月。事实上我们很震惊她还能保持清醒。输入了最大剂量的止痛剂,她会好过一点。”
波波博士满脑子都是佞修要死了的黑色消息。
“如果我把她的大脑移植在生物机甲上。”她急急地说出可能性。
但医生很肯定地告诉她,“病人的大脑也会在毒素的影响下萎缩而死,真正意义上的脑域死亡。身为主治医生,接下来是合法法律下,出于人道主义的建议:病人下一次陷入昏迷的时候终止治疗,让她在昏睡中离开吧。继续治疗也只是拖延病人的痛苦。”
伯尼少年张了张干涸的嘴唇,“让她活下去,她还不能死。”
伯尼全身消毒后进入无菌监护室,佞修残缺的躯体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恐怖,伯尼吸着鼻子忍不住又红了眼睛。
“师父,明天就是决赛,有什么指导我的吗?”他抹了一把眼泪极力装成平常的样子问。
“今天你学到我的勇气了吗?”佞修只问了这一句。
刺目的火光中初代机义无反顾挡在前面的身影深深刻在脑海里,残忍地一次又一次提醒伯尼,佞修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全是豁出了性命不计后果为了救他。
伯尼做事情会有计划,按部就班,不敢越雷池一步。如此下去他只会长成家族的傀儡,被汉克家牢牢锁住。佞修怎么忍心看自己的徒弟下半辈子过着寄人篱下,主人指东他不敢向西的人生。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伯尼哽咽着声音。
“既然你认为你不值得,马上从我眼前滚开。滚得远远的,就当我们不认识。”
“师父呜……”这个刚刚迈上人生起点的年轻人在她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等了一会,见尼尼还有哭上三天三夜的趋势,佞修很不耐烦地赶人了,“滚滚滚,老子还没死你就哭丧了。准备你的比赛去,少在我这瞎溜达。”
伯尼吸了吸鼻子,想表现乐观一点,“我联系了一个整形医生,他会把你的脸治好,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一听这个佞修有了点兴趣,“能给我整一张刀削斧砍尽显爷们本色的脸,和八块腹肌吗?”
“……可以,只要你愿意。明天下午的决赛记得看,我会拿到冠军。”
决赛场上,伯尼的信念就像一颗太阳,灼烧着他的血液,他眼中的斗志,还有他再也不会熄灭的勇气。他赢得毫无悬念,对手在他猛烈的攻势只能俯首。伯尼带着那一枚荣誉的勋章,就像考了一百分的孩子带着试卷见家长,赶往医院。
同一时间,波波女士守在佞修的床头,视频转播结束后画面停留在满场人们为尼尼的精彩战斗欢呼的场景上。
“你不见他最后一面吗?”波波博士问。
“昨天已经见过了。”佞修面无表情,对另一边的医生说,“把那些仪器关掉,我该离开了。”
医生明白地点点头,关闭了维持着她虚弱生命的科技力量。
不消多时,她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有些人的离开是一段故事的结束,也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始。
很多很多年后,西洲军区总司令伯尼.汉克率领地球联合军击退了又一次的外星人入侵,以力挽狂澜的战术让外星人心中留下了恐惧的烙印,签订了永不侵略的合约永远退出了太阳系。
战争中保全了家园的人民为他而欢呼,地球联盟为他颁发了一枚英雄勋章,始终在精进的第七代生物机甲首台机作为奖励。
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机甲。
事实上这是第二台全权属于他的机甲,第一台机甲是生物机甲历史上里程碑――初代机,那架胸口破损严重再无可能重新启动的初代机,算是他的师父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它停放在军区的私人地下训练场中,保持着它修长而有力度的外形。它冷硬的外表就像它专属的驾驶员,那个连说再见的机会都不留给他的女人。
百年之后,人们谈及这位丰功伟绩战绩斐然的将军时,会提到他的师父,历史上最出名的女机甲师――阿尔法军校首席教官。
初代机停放在地下训练场,像一尊独立的雕像,像一段永不老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