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品让点点头,自然而然的将指甲包起来,塞进自己的袖袋中。
冉颜嘴角微微一抽,好歹那块帕子也是一个小娘子的,这老头怎么好意思占这点便宜。
“方才我顺手检查了一下晚绿的头部,脑后有一块浮肿,像是被人用木棍之类的东西袭击过。”冉颜收回目光,继续道。
“照你这么分析,今日在场的所有夫人娘子,但凡手上涂有丹寇,都有嫌疑?”刘品让对冉颜的分析,已经不再像起初那样大惊小怪,反而有种与同僚讨论案情的感觉。只不过,官场上可不会有人像她这样,什么话都直来直去。
冉颜提醒道,“或许可以缩小范围,这个人能在短短时间就寻来一个高凳,放在现场,显然是极为熟悉殷府,即便她不是殷府人,也是殷府的常客。而且,丹寇一般都是用凤仙花加明矾染成,即便是同样颜色的花朵,因为时间、和比例的原因,染出的颜色也会有细微的差别。丹寇很难清除,但是可以重新染,它的最短上色时间是一个半时辰……所以刘刺史要尽快才行。”
这样一番分析下来,范围的确缩小了许多。还有一点冉颜没有说,凶手如果连掐死晚绿的力气都没有,就很难快速的将她吊起来,这说明,凶手至少有一个帮凶。冉颜知道,这一点她即便不说,也瞒不过刘刺史。
只是冉颜一直没想明白,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为何杀死殷三娘的侍婢,嫁祸给秦慕生?又为何匆忙杀了晚绿?
即便晚绿冲撞了哪位夫人或娘子,最多被教训一顿,不至于杀人灭口,除非是……晚绿在这段时间里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刘品让见冉颜眸色沉沉,微有变幻,便也没有打扰,竟兀自在一旁赏起景来,过了片刻,才忽然道,“殷府的后花园果然清幽。”
可不是,清幽到正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这里水声大,即便发出一些不寻常的声音,也不容易被察觉。
“你是哪家娘子?”刘品让心中不无遗憾,若眼前这个小娘子生为男儿身,倒是能成为一个好帮手。
“冉家十七娘。”冉颜平淡的回答道。
刘品让知道冉颜是某家贵女,但一听说是冉氏,还是略有惊讶。那个冉闻,表面精明,内里当真没有几斤几两,而且据说耳根子非常软,做事不果断,可是他生的这个女儿竟然恰好相反,看似柔弱,却刚硬果决。
“过硬则易折,娘子家还是要柔顺些才有好福气。”刘品让笑眯眯道。
他这一笑,满脸的褶皱堆在一块,眯起眼睛,抖着花白的胡须,活脱脱一个狡诈的老头。冉颜怔了怔,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刘品让收起笑容,咳了两声,一副正经模样:“那个叫晚绿的姑娘,是本案的重要证人,未免再遭毒手,本官会派衙役前去保护,你既然是医生,就无需另派医生了。”
派不派医生倒也没所谓,毕竟庄子上有吴修和与自己两个医生,但刘品让一个堂堂四品刺史,居然如此小气,能省则省,实在让人忍俊不禁。不过冉颜也不反对官府派衙役过去,毕竟,冉府庄子那种防卫,连区区秦慕生都防不住,又怎么能保护晚绿不受伤害?既然凶手杀人灭口一次,难保不会做第二次。
好在刘品让虽然抠门,却很明白轻重缓急,雇的马车十分平稳,即使走乡间小路也不算颠簸。想起刘品让咬牙从怀中掏钱时的表情,冉颜就觉得好笑。
秦慕生本欲跟着过来,却被刘品让委婉地留住,美其名曰:有人要陷害秦四郎,本官有责任保护。
回到庄子门口,衙役远远便瞧见一个穿着灰袍子,手中抱着包裹的男子,在门口探头探脑,大喝出声:“你是何人!?为何在庄子门口鬼鬼祟祟!”
冉颜将马车帘子挑开一线,便瞧见那个高高瘦瘦、形容清俊的男子,一脸如受惊小兔的表情,呆呆地看着衙役,愣了片刻,才拱手道:“在下桑辰,字随远,是新来的塾师。”
万年不变的自我介绍,兔子样的表情,不是那个二货桑辰又能是谁!
冉颜脸一黑,放下帘子。
衙役见桑辰满身书卷气,倒也没有多怀疑,声音缓和许多:“拜访就好好拜访,探头探脑,某还以为是贼人!”
马车在门口停下,两名捕快请冉颜下车,而后上车去抬晚绿。
桑辰看见冉颜的身影,面上绽开一抹灿然的笑容,凑了上来:“娘子托在下做的东西,在下幸不辱命,已经烧制好,先拿了几个来给娘子瞧瞧。”
冉颜本不想理他,但听他居然提早做好针筒,不禁顿下脚步,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冉颜今日不曾带幂篱,容颜与他直直相对,竟令桑辰脸红得能滴出血来,连话都说不利索。
“进来吧。”冉颜看见他消瘦的面容和眼睛下面重重的黑眼圈,也没有将他拒之门外。
衙役把晚绿抬了进来,探查了周围的环境,便在院外守卫。
冉颜吩咐邢娘和刘氏一起去照顾晚绿,然后便转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