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慑人的意思,只是一字一顿道:"打赢她。"
他们说了这么多,但实际上现在的主动权并不在白狼手里。无论从哪一方面看,夜莺的能力和血统都不是他们这边任何一个携带者能比的。别说救,就是单纯的杀人都不一定做得到。那种杀戮人偶当然没空听败者的劝诫。
江桦沉默着,很久很久后才舒了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了。"
话止于此,再没有什么别的交流。荆明关掉了电脑,揉着太阳穴的同时按动轮椅,缓缓从办公桌边挪了出来,又向门外而去。
从夜莺总巢之战后他就几乎没合过眼,始终不眠不休地奋战在情报的一线,还是多线齐开。原兽细胞虽然能刺激身体的精力,但人毕竟不是铁打的,劳模也得在战前休息一会,为决战时绝对冷静的判断做准备。
轮胎的滚动声最终消失在门后,屋里只剩下了父女两人。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两人都没有多动,江桦低头看着江一竹,江一竹抬头看着江桦,就像很久以前那样大眼瞪小眼的,足足静了一分钟有余,父女俩才在同时谨慎地开了口。
"小竹,今晚陪我待一阵吧。"
"爸爸,我今晚可以和你待一会嘛?"
两句话撞了频道,同时出声的两人都是愣了一下。又是长达几十秒的寂静过后,江一竹脸颊飞上一**晕,她走到江桦面前,把脑袋埋进了他怀里。
...
又是一个晴朗的夜,月光明亮,看不见多少碍眼的乌云。
时针和分针间的角度越来越小了,江桦父女却都没有睡。两个人呆在总部的休息室的长沙发上,江桦擦拭打磨着狼牙的刀刃,江一竹坐在旁边摆弄着巴雷特***的配件箱。
说是要呆在一起,但父女俩从一开始就只是像这样各干各的,也不说话。他们所说的"呆在一起",大部分时候真的就只是字面意思。
但这一次有点不一样。江一竹把配件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几次回头悄悄看一眼江桦,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重新拿起枪,再度摆弄。
如此来回七八次,就算是江桦也发觉出不和谐了。他将狼牙收回刀鞘,拿过了江一竹手上的巴雷特,轻松地帮她拧紧扣环和枪托。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江一竹诶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江桦又是扭捏了好一阵:"真的可以么?"
"没什么不可以的。"
"那..."江一竹抠着手指,深吸了一大口气,小肚子都鼓了起来,这才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一字一迟疑地道:"爸爸,明天我们能不能见到妈妈和江一弦?"
江桦手上动作停了一下,低声道:"她们应该会来。"
无论是按队里的战术还是按他的私心,江一竹都是绝对不能进入战场中心,当然也就绝对不会遇上那两个最危险的敌人的。但对于江一竹而言,这也许就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妈妈,见到那个对她而言意义特殊的江一弦的机会了。
幸好江一竹并没有如他所担心的那样闹起来。她不声不响地盯了江桦一会,好像是理解了那话中的意思。左抠抠右捏捏,犹豫了好一阵,才试探着重新开口。
"我...我想知道妈妈的事..."她像是犯了什么错一样地低着头,不敢看江桦的眼睛,"以前我不知道我是有妈妈的,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她。我知道想要见妈妈是很难的,会带来很多麻烦的,而且爸爸也很好,但我真的很想听一听妈妈的事...一点点就好了..."
江一竹越说声音越小,这是她最任性的一句话了。她明白这对于爸爸而言不是多么愉快的话题,但在这件事上她的好奇实在是太强了,她太向往街上那种被爸爸妈妈一起环抱的普通家庭了,所以不得不说出来。
江桦也在看着她,父女间沉浸在微妙的气氛中。江一竹目露紧张,似乎害怕自己这话会让爸爸有什么不好的反应。两人静了半天,就在她都快要放弃的时候,却见江桦忽然点了点头:"你想听什么?"
"诶?"江一竹半天才反应过来,眼里随即闪出一丝惊喜,用力地点头:"嗯,我想知道...妈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啊..."江桦放下了手,想了一下,"怎么说呢,是个很好的人吧。"
"这样啊..."江一竹像小猫似的两只手搭着他,"那妈妈是不是很漂亮?"
"嗯。"
"是不是还很温柔?"
"嗯。"
"也很强嘛?"
"是,很强。"江桦说,"她有实力,但从来不会以此去贬低其他人,相反还会主动去帮助。无论走到哪,她都很耀眼,很容易让别人注意到她,所以她也就喜欢到处去跑,去留意很偏僻的地方。"
江一竹认真地听着,每一寸皮肤都透着向往:"那妈妈是个好棒的美女呀!太好了..."
她身边就放着那柄世界名狙巴雷特,但现在她脸上一派独属于孩子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真的有一个妈妈,和其他人一样,而且更要好,不自觉地就为那个从未见面的人而骄傲起来。她抬着头,脸颊浮着兴奋的红晕,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然后呐?"
"然后?"
"妈妈去了很多的地方,然后呐?"江一竹扬着脸,眼里像是映着星辰。
"然后..."江桦停了一下,微微别过脸去。时至深夜,月光像是宁静的海潮般明暗起落,窗外透进阵阵微风,带着跨越时光的气息蔓延在房间里。
江桦伸出手去,摸着面前江一竹的小脑袋。在清明皎洁的白色月光映照之中,他忽然轻轻笑了笑。
"然后妈妈就遇到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