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的燃烧声与扭曲的尖叫混作一团,四周吵得让人恶心。
在令人反胃的嘈杂中,唯一的枪声有节奏地响着。每一次响起,嘈杂便黯淡一分,到了最后,就完全沉寂下来了。
点燃的尸臭味直冲鼻腔,那是葬身枪口下的人们殊途同归的结局。获得了燃料的火苗在欢快地跳动着,把薄暮的天空映得如白昼般明亮。
倒在面前的人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尸体的水分压灭了面前点点的火势。他肺里像是堵着铅块,每一寸喉咙都在尖叫着渴求水分,血液被高热蒸发成了满目的蒸汽,眼前的世界都变得猩红一片。
谢春儿也许是离开了吧,他听不见任何声音,耳中安静得只剩下火焰蹿跳的噼啪声。失血过多让他眼皮吊铅一样的沉,脑子却清醒得头疼欲裂。
被抑制的感官这时加了倍地还回来,他想要呕吐、想要高喊、想要做出一切报复身体的恶行,但他什么都做不出来,只能拼死地抓着灼热的大地,深深地将手指抠入地层之间。
意识突然又恍惚了。明明全身都沐浴在滚烫的烈焰中,但他感觉自己正坐在凉风习**海边。乌云破碎,月光从天上撒落,他回头去看,身边空无一物。
原来如此啊。
他最后,还是没能完成那个承诺啊。
火开始从各个角落倾泻出来,把天空与大地撕得粉碎。窗边的海棠枝折断化作飞灰,海边的贝壳尽数落入开裂的地面,然后潮汐恸哭着排山倒海地卷起,当头将整个世界拉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幻梦的光景里,神迹般的脱胎换骨正在降临。穿身而过的伤痕吱吱作响,破裂的血肉以惊人的速度蠕动着贴合,新生的皮肤飞速顶替焦糊的表面。
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只是听到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声音在尖叫,什么东西的呼喊清晰地传来,那个声音说——
去杀啊。
杀了他们。
全都杀了。
一个不留!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然而那有什么用呢。
一定要救的人已经死了。
没能实现诺言的,是这个废物没用的自己啊。
如果他那时能出声的话,世界将听到最凄厉的大笑和最暴烈的哀嚎。
但没有人喊叫,火场之中依然那么寂静,翻卷的火苗卷上来,遮挡了飞散的烟尘,遮挡了寥寥的生机,也同样遮挡了奄奄一息的身躯。火焰窜高了,像是巨大的虫茧将他的身影包裹在内。
尽管什么都没有改变,单薄的人影依然蜷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但就在那躯体之中,怒涛般的血液正奔涌着冲击他的全身,血肉在瞬间损毁又在瞬间复原,就像是蛋壳中的雏鸟或恶魔正在不安地拱动。
在灼热的火幕中,黄泉恶鬼般的剪影孤零零地映着。那一刻战鼓般的心跳响彻天地间,于烈火的襁褓和钢铁的牢笼中,初生的怪物睁开了苏醒的双眼——
瞳仁之中,猩红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