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东侧走廊的一个房间,是今晚宴会的主角——露娜的更衣室。女孩端坐在一人高的试衣镜前,身边的莫比琪和克兰特一左一右,忙个不停。
克兰特的任务是打理露娜身上的礼服,除去灰尘,调整装饰。他平时负责露娜的衣着,自信对穿衣打扮很有研究,但这件礼服还是让他摸不着头脑。看似传统的低胸礼服,裙摆下面有四层布料,并呈现深浅不同的粉色,配上纯白的花朵和小水晶。据说穿着这件礼服起舞时,会展现出流水般的视觉效果,要是再配上优雅的舞姿,那简直美不胜收。
他知道老爷这次下了大力气,自己千万不能搞砸了,于是拿出了平时几倍的精力。他的注意力异常集中,眼不离手。眨眼睛的时候,手就停一下。
莫比琪的活也不简单,她负责给露娜上妆。别看这阿姨五十多岁,手指灵活得像十五岁的小女孩。平常弄个十分钟就能化好,今天可不行。莫比琪谨慎了许多,仿佛眼前坐着的不是露娜,而是一尊雕像,是艺术品。每画一笔都小心翼翼,画好了还要端详一遍,然后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阿姨,不至于这么细致吧?”已经摆了十多分钟坐姿的露娜说道,“克兰特,裙子怎么样了?”
“放心吧小姐,”克兰特猫着腰,检查底部是否有展不开的地方,“保证不会出问题。”
“我是问还要多长时间啦。”
“啊呀,小姐,不要动啊。”莫比琪惊呼道。露娜说话的时候头微微转了一下,“这一笔差点就歪了,来让我看看。”
莫比琪用两手的拇指和中指,固定住露娜的头,凑近了,眯着眼反复确认了一番,这才放心。
“还好还好,咱们继续……哎呀?”
“莫比琪阿姨,你踢到我了。”克兰特说。两人一个忙上面,一个忙下面,互相看不到,克兰特被莫比琪踢了一脚。失去平衡的他连忙用膝盖支住地——绝对不能用手,小姐的礼服还没检查完呢。
露娜只好继续当她的雕像,看着两人在眼前身后晃来晃去。她想赶紧收拾利索,好到会场去和客人们问好。当然,主要是看看卡文迪许来了没有。
卡文迪许这会儿在西面走廊的一个房间里,和塔兰纳特在一起。刚进屋,他就摇摇晃晃,走到一张桌子旁边,右手在扶住桌子的同时,顺势将手中的窃听器粘在了桌子下面。这个动作被他用身体挡住,身后的塔兰纳特不会看到。
“实在是,有点头晕。”卡文迪许捂着头,轻轻摇晃。
“您还好吧,卡文迪许先生?”
“还行,我去趟洗手间。”
一出屋,卡文迪许的“病”就好了,快步赶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去——当然不是为了方便,而是通过手机软件,与窃听器连接,对屋里的声音进行录音。
他想的没错。刚出去不久,塔兰纳特马上拿出手机。他之所以跟着到会场来,也有自己的目的。拨了一个号码,塔兰纳特两手捂着手机,焦急地等待着。
电话接通了。
“你总算来电话了。”
“是的先生,我已经到会场了。”
“好啊,看到那女孩了吗?”
“还没有,但肯定就在会场里。”
“行,看住她,我这边有消息了再联系你。”
塔兰纳特松了一口气,他的任务到此算是完成大半,可以问问报酬了。
“好好好。那么,我送过去的那些药,这个钱……是不是……”
“呵呵,放心,不会少你一分,回头找人给你送过去。”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谢谢。”
像哈巴狗一样,塔兰纳特讨好地笑着,挂断电话,如释重负地坐在椅子上。
只要撑过今晚,他就能拿到自己那笔钱,然后跟白十字医院,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说再见了。只是这钱要当面确认,本来他想网上转账,但对方非要自己弄一个安全保护程序之类的东西,说是为了避免被人跟踪。塔兰纳特不想搞得这么麻烦,他只会用电脑存点文件,其余的一窍不通。
他不知道,刚才的话被卡文迪许一字不落地录在手机里,这下卡文迪许终于有了决定性的一击。他在厕所里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不会有新的内容,赶紧走出厕所,直奔会场,找到海德利。
海德利刚挂断一个电话,就看到刚刚还步履蹒跚的儿子,健步如飞朝自己走来,神色匆忙。
“怎么了儿子?没事了?”
“父亲,我要和您单独说件事。”
看卡文迪许这郑重的表情,海德利知道儿子有大事。虽然不太礼貌,他还是和身边的熟人告辞,抽身出来,和卡文迪许来到西侧走廊,然后听卡文迪许讲述他的发现。
“你说塔兰纳特他……偷偷贩运EXP药品?”海德利似乎还不太相信。
“千真万确,父亲,你听这个。”
卡文迪许把录音放了一遍,海德利信服了,眉头锁在一起。
“儿子,你去把他稳住,我马上到。”
“好的父亲。”
卡文迪许走回去,一下推开房门,把塔兰纳特吓了一跳,眼看着卡文迪许一步步走到跟前。
“卡,卡文迪许先生,您没事了吗?”
“我是没事了,但你恐怕有事了,塔兰纳特。”卡文迪许义正言辞,“EXP药物的事。”
一句话让塔兰纳特渗出一头冷汗,瞪大的双眼再也转不动了。他暴露了,而且不知道是怎么暴露的。
“我,这……”
“这是怎么回事啊,塔兰纳特?”
海德利出现了,身后还跟着雷雅和艾弗。望着海德利的目光,塔兰纳特更加惊恐万分。
“等,等一下,院长,我……”
海德利走到塔兰纳特面前,他的表情严肃——还有一些狰狞。
“你真要背叛我。那些药你没全拿去实验,有一部分上交了吧?今天主动跟到这来,也是为了掌握我的动向吧?”
“不……我……”
“我本不想怀疑你,可既然你不想回到我这来,那就对不起了。”
卡文迪许还没听明白这段话的意思,他看到父亲举起手,手里居然还有一把消音手枪,一声闷响,塔兰纳特就被打穿了脖子。他没有马上死去,摇晃着跪下了,脖子和嘴里涌出血来。第二发子弹从他的眼睛射入,穿过脑壳。他向后倒下,甩出一地鲜血。
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卡文迪许。这事情发展得也太跳跃了,怎么会这样?
“父,父亲,再怎么说,也不至于……”
“至于你,我的儿子,”海德利又转向卡文迪许,“我很感谢你让他露出了马脚,但同时,你也知道了我们的一些秘密,就不能让你太自由了。”
话音刚落,海德利身后的雷雅和艾弗一齐上前,一人把住一条胳膊,把卡文迪许按在地上。
形势的突变超乎卡文迪许的想象,他艰难地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人,疑惑着不知该不该叫父亲。
“这是……怎么回事?”
海德利蹲下来,抚摸着卡文迪许的头,冷冷地回答他。
“儿子,你太冲动了,你知道了一些你不应该知道的事。我不妨告诉你吧,塔兰纳特一直是我的部下,我们同属于一个组织。”
“组织?不是医院吗?”
“当然不是,他一直为我工作,通过医院获得EXP类药物,然后暗中储存,这是我的命令。因为组织需要药物来做实验材料。大概从去年9月开始的吧。”
说到这,海德利有些自言自语。
“要不是‘毒蛇’搞砸了,这工作也轮不到我们,可现在却让西拉达组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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