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韬光养晦

    回到府里，我把孙恩投水而死的消息跟继母、夫人说了。她们也为此事而高兴。夫人还为此特地在花园中摆下家宴。我吩咐她在园中摆一副香案，她刚想说什么，但是想想又打住了，吩咐家仆去准备。

    新月如钩，勾起人许多回忆。在过去的一年中，我带领着战士们浴血奋战在吴郡、会稽、句章、海盐、娄县、家乡丹徒等地，无数将士的尸体被荒草、残垣所淹没；无数父母、妻儿被眼泪、悲痛所淹没。可怜而可叹。

    立在园中，海盐巷战那日如血一般的天空又浮现于脑海中，久久挥抹不去。

    家仆将香案摆好。我先带着妻儿一同在香案前跪下，举酒祭奠先人。我刘裕虽未建何奇功，但终究在地下之先祖的庇护下为国为家做了一个七尺男儿应当做的事。于忠、于孝、于礼、于节，均未有所大失。

    随后，我独自祭奠了数次战斗中牺牲的那些战士、平民、甚至贼兵中那些无辜而走上战场的人。保佑他们的亡灵能够安好，今后不要再卷入任何纷争。

    虽然心情颇为沉重，但这个家宴毕竟也是庆功宴，一家人欢喜非常。

    夜里我辗转难眠，想起了征战岁月中的风风雨雨。这一年的历练，使我从一个治军严谨的军官，变成了一个擅长攻城野战的战将。

    从攻打吴郡那天开始，我分别历经了吴郡的肉搏战、句章与丹徒的守城战、会稽与娄县的攻城战、海盐的空城计与巷战、沪渎的阵地战与陆战、郁洲的水战。

    这些种种的战斗，是寻常的将领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经历的。然而我却在一年之中全都经历过了。如今想想，也许我那逝去的无为生涯，正是为了今日。实在是不枉我这么些年刻苦练兵、精心钻研兵法和阵法。

    这一年的经历，唤醒了我心中蛰伏的一股野心。我看不清野心的全貌、看到的只是一鳞半爪，但仅以这样的管窥，我就能意识到那是萌动的野心巨大的身躯。它的体型之大，令我不得不仰视，然而即便如此还是见不到它的面容。

    我甚至有些惊诧，这样的野心是从何而来？又为何会附身于我的身上？我又有何为？

    这些年来，我终日所想所念的，无非是如何维系生计。即便在军中逐年升职甚至入了将军府当参军、司马，我也是一直压抑着自己所思所想。作为军人，只是在行使自己的职务，只是在赚取供养家庭的收入。仅此而已。

    在战争的出生入死中，全然没有精力来思考自己的人生。现在回到这个熟悉的家、看到熟悉的亲友，虽远离战场，可是硝烟似乎并未渐行渐远，反而越来越近了。在硝烟的背后，有一股力量在招唤着我。这股力量不全然是父坟的风水、不全然是京口竹林寺老僧人的诳语……

    春天的江南风景宜人。

    农人们在田地里劳作着，根本无暇理会大好春光。有暇理会这春光的，其中就有我和家人。

    这天我正带着妻儿在郊边的江边踏青。江边柳树开始发芽，在江上岸边投下树荫。树影婆娑间，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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