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老爷住的‘卧云轩’,前些日子就收拾好了,一色被褥用具都是新的。”
黛玉掩唇顽皮笑道:“爹爹住那里原是为了修身养性,哥哥可别在那没人管束真成了‘卧云’了,天天睡得日上三竿。”
众丫头大笑起来,就听有人道:“大少爷来了。”黛玉等忙起身迎接,见一身素服的林逸飞走进来,笑道:“老远听你们笑话我呢,妹妹可放心了,我一准是每天闻鸡起舞,若有一天晚了妹妹只管打发人去羞我。”
黛玉噗哧一笑道:“玉儿可不敢笑哥哥,哥哥来什么事?”
林逸飞皱眉道:“如今咱们也到京城了,妹妹可打算好什么时候去拜见外祖母?”
黛玉小脸一寒,水灵灵的眼睛里凝起冰珠道:“我才不去呢。他们害死了娘亲,我才不要登门去看他们的嘴脸。”
林逸飞一叹,知道黛玉说得是气话,毕竟现在名义上哪里还是亲戚,因笑道:“妹妹有命,我自是听从,咱们就先不去,反正才来一天,自己家还没收拾明白呢。”
黛玉气呼呼坐在椅子上,心中恼怒。以前对贾母原还有些情意,可如今想来只觉得可笑,亲生女儿尚且不顾,何况自己只是个外孙女,可气归气,以后还是要见面的,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怎么心平气和的去面对那些虚伪至极的面孔,轻叹了一声,能拖就拖吧。见逸飞要出去,黛玉忙叫住道:“哥哥,我一直没弄明白,贾府那时为什么那么容易得到我要回江南的消息。”
林逸飞叹道:“和宫里的元春有关。不过以元春的身份不可能知道外面的消息,怕是她背后还有人,因没调查清楚,我也不敢说。”
黛玉一呆,不再言语。
过了两日,林逸飞带着黛玉去北静王府拜望。北静太妃也大半年没见黛玉了,自然欢喜。那水岳见了林逸飞也是喜欢,笑道:“倒是如海好眼光,贤侄这身气度可是得了如海的真传了,和他年轻时没什么差别,要是再长得像点不知道的只当你们是亲父子呢。”
林逸飞一笑:“水伯伯过誉了,侄儿不过学了父亲万一,哪里敢和父亲比呢。”
水岳大笑:“看看,连这一身酸劲都一样。我看你这功夫倒是不错,闲了多和溶儿切磋切磋,也让他长进些。”
太妃笑道:“得了,你这嘴也是刁的,一个晚辈你也打趣,看你欺负了他明儿林贤弟打上门来找你理论。”
水岳大笑:“好得很,我们有二十年没比试过了,夫人倒给我找了个好理由。”
说笑了几句,水岳水溶和林逸飞自去了书房,太妃揽着黛玉回了后宅。太妃这才道:“玉儿这些日子怎么又消瘦了,这回可要在家里多住几天,等姨妈把你养胖了才许你回去。”
黛玉伏在太妃怀里笑道:“玉儿哪里瘦了,哥哥天天盯着我吃饭,哼,臭哥哥,每次看我吃不下了还总逼着我吃。”嘴里抱怨着心里却甜滋滋的。
太妃笑道:“真个你爹爹最精明,只是也应该早些把逸飞过继过来,你也不孤单。”
黛玉笑道:“爹爹早就有打算的,只是以前要让他在玉林山庄做事,成了我哥哥倒不方便了。”
太妃一叹:“真真是这忠顺王人心不足,不然岂会让你们骨肉分离。”
黛玉眼神暗了暗,复又笑道:“原来玉儿也是有些埋怨爹爹去理这些事,可在京城住了几年看多了世情却才发觉自己以前太过狭隘了,那些公侯世家多有欺压百姓等事情,若人人都不去理,这国家岂不散了。春天时回江南见爹爹殚精竭虑的样子更加为自己以前的想法羞愧,从来有国才有家,覆巢之下无完卵,我却是再不怨爹爹了,只盼着这些事情能赶快了了,还国家一个河清海晏。那时我和爹爹才好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太妃惊讶地抬起黛玉的小脸打量半晌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玉儿竟是长大了呢。再不是那个哭哭啼啼想家的小丫头了。”
黛玉脸一红咕哝道:“玉儿才没哭哭啼啼呢。溶哥哥又说我坏话。”
太妃笑吟吟道:“我可没说是溶儿说的,可见是不打自招了。不过那时你才来京城没几天,姨妈不会笑你的,说实话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这京城大家闺秀们那个不是安享尊容,确实没几个有你这样的心胸见识。真个我都嫉妒林贤弟了,养了这么个好女儿,若是以后能长长久久住我们家才好呢。”
黛玉听了这话想起水溶,禁不住脸微微一红,垂下眼帘遮住眼睛里的羞涩。太妃看着心中欢喜,看来自家儿子的话不差,玉儿果真把心留在溶儿身上了,想到此搂着黛玉越发笑得春暖花开起来。
黛玉这次回京确实比原先心胸开阔不少,一是因父亲无恙,且自己已经想通,二是如今自己京城里不但有北静王府这些亲人真心相待,又有哥哥照顾,再不是孤身无依,因此竟是把以前那些多愁善感一发全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