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写着最后优胜者的名单,但马丁却知道那只是一张白纸,最后谁能获得优胜,全凭他一张嘴。
马丁瞥了一眼在*伸出脖子张望的赫夫纳,犹太人的身边站着一名年轻人,他带着金丝边的眼睛,脸上写满了焦急。
马丁不认识这个人,从未见过。
他很快将视线移开,投到了入口的位置,依旧是一片平静,虽然有无数闪光点在闪烁,无数摄像机在工作,但出口的位置却始终平静如昔,仿佛礼堂里所有的喧闹都与其无关。
“哎,看来你真的来不了。”马丁心中叹息了一声,不着痕迹了摇了摇头。
“下一个人,是个很特别的选手。大家都知道,他是我本人最看重的一名选手!”
镜头打给了那本应是苏颉坐着的座位,现在却空空如也。现场响起了稀疏的嘘声,这群善于接收事物的无冕之王中,很多也是男孩的父亲或女儿的母亲,抛开记者的身份,他们也是父母,有自己的儿女,对于苏颉这个华人要拍摄一部宣扬少女怀孕题材的作品,即便是这些人也持着反对态度。
马丁叹息了一声,他可以肯定在现在观看电视的很多家长口中都发出了嘘声,他们不在乎电影的故事是否精彩,不在乎画面是否美轮美奂,甚至不在乎一个电影人未来的前途,他们在乎的仅仅是自己的女儿,这一点无可厚非。
马丁自顾自的说,“那同样是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我想是社会给予了他太大的偏见——”
致辞被一阵猛烈的嘘声所打断,记者们不接受马丁的说法。他们不需要充满了人情味的怜悯,需要的是落井下石,是最无情的鞭笞,他们需要从马丁口中听到最冷酷的斥责,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会是一个好导演,但看来现在还不是时机,他写了一部不合时宜的作品,即便作品本身足够优秀,但最后的优胜并不一定会颁给最优秀的作品。”
“他在说什么?疯掉了吗?”
“他是在赞美那部罪恶的《朱诺》的优秀吗?”
“我听到了什么,一个罪恶的言论!”
台下的记者开始交头接耳,马丁猜测电视机前的美国观众,特别是中部和南部清教徒聚居的州,骂声一定已经连成了一片。但马丁从未怕过什么,如果他害怕了也就不会顶着制片商凶恶的眼神拍摄出一系列描写美国意大利裔人生活的电影——那不赚钱。
而现在的《朱诺》不光面临着不赚钱的局面,它所面对的更多的是整个社会的谴责与唾弃,人们恨不得将其打入地狱与撒旦为伍。
他还没来吗?看来是放弃了,如果是我想必也放弃了。没有人能有这么大的心脏,顶着全国的滥骂来到这里,看来我要宣布《小城故事》获胜了,真可惜,那是一部精彩却平庸的电影。
“说了那么多,我想各位都应该觉得烦躁了,很多人心中一定在暗骂我啰嗦。那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来揭晓纽约之星最后的优胜者吧。”马丁微笑着晃动着手中的信封,深邃的皱纹与笑意融为了一体。
记者们伸长了脖子,期待着看着马丁慢悠悠的拆开信封,看着他从信封中取出一张白色的纸片,看着他皱起眉头,一副沮丧的模样。
会是谁?是《小城故事》还是《朱诺》?是苏颉还是拉里?是黄种人还是白人?是选择平庸的稳妥还是优秀的激烈。
结果会怎么样?
埃拉蒂瑞安中学的礼堂里,加里和惠特尼摒住了呼吸;时代广场的大屏幕下,凯特与杰拉德虔诚的祈祷;曼哈顿莱幸顿大道的高级公寓中,休斯-贝尔的瞳孔剧烈的收缩。
还有更多,更多喜欢苏颉,相信苏颉的人,他的朋友,他曾经的同学,那些一直将他当成隐形人的人们,他们想起了这个熟悉的名字,想起了那个始终站在人群最别上,拥有着最温暖微笑的男孩。
朱诺-麦高芙在期待,米莎-巴顿也在期待,在无数的质疑与滥骂声中期待的奇迹的发生。
马丁深吸一口气,直到现在他也没看到入口有任何躁动的痕迹,“他不会来了。”这个意大利裔老头终于露出了沮丧的神情,他抽出纸片,放在掌心,那里是一片空虚的空白。
他微闭着眼睛,准备宣布这最后的,也是最令他绝望的一个答案。
“我宣布,最后的优胜者是……”
拉里-贝尔握紧了拳头,他脖子上手臂上,青筋迸出,目光中闪过偏执的疯狂。镜头不光给了他一个人,还给了其他的入围者,虽然不抱希望,但在最后一刻没有人不期待奇迹发生,还有那空空如也的座位,它是如此落寞的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情?”
入口处突然喧闹了起来,杂乱了声音打破了结果宣布前的凝重气氛,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红色t-shirt,泛白牛仔裤和平底帆布鞋的华裔青年正努力的分开挡住在他身前的无数的话筒和摄像机。
他目视着前方自己的座位,就像一名从战场上归来的帝王,浑身包裹着杀气,审视着最贵的王位。他目光坚定,脚步稳重,虽然无数的黑手在他身上推搡,无数的滥骂在他的耳边回荡,但他始终不为所动,就像拿破仑一样,一步一步,走上了皇位的巅峰。
如果说此刻的苏颉像一名帝王的话,那跟在他身后的女孩就是他的王后了,她身着洁白的小礼服,纤细的锁骨和诱人的双肩,她看起来有些紧张,迈着小碎步子,低垂着头,跟在苏颉身后。
她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羞涩,羊脂球似得白皙面颊上漂浮着一层淡淡的苹果红,那种颜色好像具备了某种味道,清新自然,沁人心脾。
人们早已忘记女孩是光着脚丫走进礼堂的,虽然害羞,她依旧高贵。
“他出现了,他终于出现了。”
埃拉蒂瑞安中学的礼堂里,加里和惠特尼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是安妮!她跟在苏颉身后,他们俩实在太般配了。”时代广场的大荧幕下,凯特正在靠在杰拉德的身上,窃窃私语。
“他……会改变结果吗?”
曼哈顿的高级公寓里,休斯-贝尔呆滞的念念有词。
还有许多人,许许多多人在电视机前欢呼雀跃,兴奋尖叫。但朱诺-麦高芙的是平静的,她为自己倒上了一杯香槟,透明的细流冲进了玻璃杯,荡起一圈圈动人的涟漪。
麦高芙按下了遥控器,电视画面从两边开始压缩,汇集成中央一条明亮的直线,然后突然消失,整个过程不超过有秒钟。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头脑里回荡着那个男孩一步步走向王位的身影,不由得痴了。
米莎巴顿漫步在哈德逊河边,耳边传来了一阵叫骂的声音,夹杂一些窃窃私语。
“他到了,不是吗?和安妮一起。”米莎笑了笑,脸上荡漾着一抹异样的温柔。女孩从未怀疑过男孩的勇气,她知道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苏颉都会来到现场,都会亲自见证自己的成功或失败。
“他是一个充满了美丽的男孩,不是吗?”米莎自言自语着,“可他不属于米莎-巴顿。”她的情绪突然低沉了下来,就好像这身前的哈德逊河一样,黑夜的笼罩令其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