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自己起码还可以安稳的等到盛司夜再一次出现,但是总有意外来得比什么都快。
刚刚回京不过才几日,盛司卿便是下了指令,要顾念卿重返沙场。
作为大将军,征战沙场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从路承安的嘴中,云祁知道这一次还真的不一样了。
且不说现在云桑国并无战乱,无处需要发兵,再言并无外乱,顾念卿亲自出征实在是奇怪。
出兵去哪儿?
顾念卿并未过问,但是据闻,顾念卿出征前日破天荒的喝醉了。
他抓着路承安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话,就像是那日云祁一般,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的话。
路承安也总是说不对劲,盛司卿实在是不对劲。
这样的不安迅速的在整个将军府蔓延开来,可是说到底,其实将军府只有路承安一个人。
没过三日便是听说顾念卿班师回朝了,这是好事,但是临到城门,盛司卿却是将城门关得死死的。
那是云祁第一次见到盛司卿的模样,五大长监齐刷刷的站在他的身后,他的确是一位帝王。
他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这天下,包括俗世里的顾念卿。
明晃晃的龙袍将他的气色映衬得很不错,眉宇间的俊朗的确是和盛司夜颇为相似的。
他们果然是亲兄弟的。
云祁独自一人隐匿在角落里,她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将军和一代帝王的博弈。
盛司卿向来是狂妄自大的,他就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说,顾念卿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是五大长监之一的时鸿鹿,他幽幽的上前,平淡的眸子扫过底下拼杀回来的将士,说得风淡风轻。
“顾将军,你若是愿意交出兵符,陛下便不会与你计较叛国之罪。”
叛国,这是多么大的罪名,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扣在了顾念卿的头上。
明明前日盛司卿还在安抚,说你是我国不可缺少的大将军,兵符在你的手上,乃是民心所向。
他说顾家代代参军,是保家卫国的典范。
他说顾念卿是他最信任的爱卿,他说要顾念卿辅佐他一辈子。
然后不过出征一次,迎接顾念卿回城的不是民众的千呼万唤,而是架在城墙上的箭矢。
他的脸色的确是不好看的,但是似乎早有预料,并算不上惊愕。
顾念卿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但是早就被血水所侵蚀了。
他身后的将士面面相觑,这些都是和他出生入死的战士们,兄弟们,家人们。
只是随着盛司卿轻轻地抬了抬手指,时鸿鹿便是授意的点了点头,万箭齐发,将士惨死。
顾念卿若是拿起利刃反抗,或者是退出一步,那么叛国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成立,他定将万劫不复。
若是不,他便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陪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死在自己的面前,死在他们的君王手中。
他想过自己的诸多死法,也许是战死沙场死于敌军之手,也许是战败自尽。
或者是被奸人所害,他知道自己会死,但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得这么快。
云祁以为自己会出手的,以为自己会不计生死的将顾念卿救出来。
但是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看着杀戮在自己的面前发生,血液到处都是,但是却是惊不起一丁点的波澜。
半日过后,顾念卿被抓入狱,跟着他入狱的,还有身为弟弟的路承安。
只是当杀心观音带着人闯入将军府的时候,路承安却是不见了踪影,他们说路承安带着兵符逃走了。
畏罪潜逃?
尚书府的所有人都在庆幸,庆幸云祁没有和这两兄弟牵扯上太多的关系,庆幸云府众人还是安全的。
盛司卿的举动更像是警示,不管是谁,不管手中掌握着多大的权力。
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生命依旧如同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天牢里长期都是腐烂阴暗的,处处都是血液的味道。
不少的人在这个地方腐烂发臭,无声无息的死去,盛司卿关了很多人,甚至已经忘却了他们的名字。
很荣幸,顾念卿这个风光一时的年少将军也成为这群发烂发臭的人中的一份子。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寿命会短很多,也不知道今夜能不能活下去。
一个身材娇小的士兵端着一杯酒水来了,顾念卿几乎连自己的头都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自顾自的接过那杯辛辣的酒水,酒水中清澈的倒影出自己的模样来。
苍白,满是伤痕,双眼也是黯淡无光的。
云祁偏着眸子看着他,居高临下的姿态竟然是那日的盛司卿有些相似。
“你想活下来还是这样草草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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